清晨,公鸡一声声鸣叫,惊醒了睡梦中的九秀。她穿上衣服,下了炕,准备生火做饭。小桥和桂香也起来了,扛着锄头,下玉米地除草去了。
“啪啪”,刚刚走出村口,只听东面响起几声枪响。不远处,一个身着灰布服装的男子正急忙跑过来,他一手捂着受伤的胳膊,一手握着一把驳壳枪,并不时向前张望着。再看后面几百米外,一群日伪军举着枪疯狂追来,哇哇怪叫道:“抓住他!别让八路跑了!”
见到这种情况,小桥和桂香眼前浮现了父亲、伯父和六秀姨被日寇杀害的那一幕,一股股仇恨之火熊熊燃烧着。顿时,一个救助的念头萌生了。
“同志!快去我家!”小桥立即冲上前去,搀扶着他,来到家中。
大门一开,见儿子和一个陌生人闯进来,九秀十分惊奇,问:“小桥,你们怎么了?”
小桥关上大门,连忙说:“鬼子追他,他危险啊!我们救救他吧!”
受伤的这个人痛心地说:“我是虎子,是刚刚派到这里的区委书记。今天一大早,和另一个同志赶来开会,没想到被鬼子盯上了。”
九秀明白了,再一看虎子的胳膊,伤口处鲜血淋漓,急忙说:“你的胳膊受伤了!血流不止啊!快裹上布!”
九秀说着,从屋里取出一块白布,为他简单包扎。这时,门外街上一阵嘈杂,只听乡亲们纷纷喊道:“鬼子进村了!”
一会儿,听到杂乱而奔跑的脚步声。有人吼叫道:“八路哪里去了?一家家搜!”
几人一听,心情异常紧张起来,脸庞变得通红了。九秀眼前一亮,急切地说:“虎子同志,快躲到我家的山药窖去!”
于是,九秀掀开院子里的一块木板。一个圆桶形的地窖展现在眼前,深有三米,直径八十公分,里面黑咕隆咚。小桥拿来一根绳子,他和虎子抓住,虎子慢慢下去,躲进了山药地窖中,九秀和小桥盖上一块木板,又放上一个枝条筐。
这时,只听有几个人在砸门,还使劲踹门,并吼叫道:“快开门!”
九秀只好赶快去开门。门一开,见几个日伪军如凶神恶煞一般,端着枪,伸脖子瞪着眼,闯进门来,纷纷狂叫道:“老太太,八路来你家了吗?
九秀立即回答:“长官,我们哪里见到什么八路啊!没看见啊!”
“搜!”
几个日伪军狂吼了一声,闯到院子里,扑进屋内。一个个贼眉鼠眼,翻箱倒柜,东瞧西看,搜了半天,不见什么八路。
最后,几个日伪军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去,走出大门,喋喋不休地恐吓道:“老太太,看见八路通报一声,重赏!看见不报还包庇的话,那可别想活了!”
“好,看见了给你们说一声,长官慢走啊!”
那几个日伪军背上枪,灰心丧气地走了。九秀锁好大门,拿走枝条筐,掀开木板。小桥把绳子递到地窖下,虎子抓住绳子,小桥用力一拽,虎子上来了。
“快进屋!流了这么多血,小桥,快请大夫去!”九秀一见虎子受伤的胳膊,急切地说。
小桥答应着,飞奔而去。九秀帮助虎子脱去灰布上衣,擦净他身上的血迹。一会儿,一个乡村医生来了,给虎子的胳膊消消毒,洒上金创药,然后包扎好。
此后,虎子就在九秀家养伤。九秀和桂香给他洗衣做饭,精心照顾。为了给虎子补补身体,养好伤,九秀杀了一只老母鸡,炖熟了,盛在碗里,端到桌子上,又拿来几个热气腾腾的小米面窝头。
看到这一家人如此热情相待,虎子满含热泪,激动地说:“大娘,您太热情了!你们全家人的救命之恩,我报答不完啊!”
九秀又拿来筷子,亲切地笑道:“你们抗日打鬼子,保卫国家,多么辛苦啊!我们应该支援啊!快吃呀!你就别客气了!”
“好!大娘!”虎子心里十分激动,拿起一个窝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九秀回忆起了往事,想起了小河和小舟,情不自禁地说:“那一年,我们一家人在回江南的路上,被鬼子抓住,强迫孩子他爹和他伯伯去给鬼子建据点,我和我六姐去看看。老百姓们没日没夜地干活,还受挨打,他们起来反抗,没想到,鬼子开枪杀了孩子他爹和他伯伯,也杀了我六姐……”
说着,九秀失声痛哭起来。小桥和桂香又回想起了这些往事,内心极为痛心和仇恨。一会儿,九秀止住哭声,继续说:“三口人被鬼子杀害了!我们告到县里,伪县长不为民作主,却给鬼子说话啊!我六姐的两个儿子小河和小舟决心参军抗日,打鬼子保家卫国。哥俩一走好几年了,也没有个消息。”
听到这里,虎子心中满怀着一股抗战意志。霎时,他眼前一亮,问道:“大娘,你家小河是不是叫赵小河?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说话宏亮,长相英俊?”
九秀顿感惊讶,连忙问:“是啊!你认识他?”
虎子一拍大腿,高兴地叫道:“大娘,我认识小河啊!我们是战友啊!哈哈……”
顿时,九秀、小桥、桂香欣喜起来,一家人笑逐颜开。
“哥哥找到了!太好啦!”小桥和桂香手舞足蹈,欢快极了。
九秀上前握住虎子的手,问:“小河现在在哪儿?”
“我和小河随首长去了延安,小河被调去了南方,去当新四军了。我三年没见到他了……”
“还有一个叫赵小舟的,你认识吗?”小桥急忙询问道。
“听小河说过,哥俩失散了……”
“什么?失散了?这是怎么了……”九秀双目圆睁,惊呆片刻,心中涌出一股痛楚的情感来。
“咚咚……”就在这时,有人在敲门。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那撞击木门的声音特别响亮,不觉令人震惊,心有余悸。是不是鬼子又来搜查了?几个人的内心怦怦直跳,害怕极了。
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家里有人吗?我们有事,开一下门好吗?”
说话如此客气,不像是坏人,几个人平静了许多。虎子双眼一亮,高兴地叫起来:“大娘,是铁蛋!我的战友!他来找我了!”
顿时,几个人喜悦起来。小桥开了门,虎子一见,果真是铁蛋和几个八路军战士。双方相会,不禁畅然愉悦。
“虎子,我以为你牺牲了,经多方打听,才得知你的下落。”铁蛋笑道。
虎子握住铁蛋的手哈哈大笑,说:“这多亏了大娘一家人救了我啊!铁蛋,你猜这家人是谁?”
“谁?”
“这是赵小河的姨、兄弟、妹妹啊!”
“哦!大娘,小河是我们的战友啊!”
九秀一家人听到后,特别惊喜,好像看到了几年不见的小河和小舟,别提有多高兴了。
自此之后,几位八路军战士就在这里住下来。他们一个个身穿灰布军装,头戴军帽,腿上缠着布带。模样英姿讽爽,言谈客客气气,给百姓讲抗战道理,追求自由解放。一大早,他们挨家挨户打扫院子,扛起扁担去挑水。并且,帮助百姓锄草,收割庄稼。九秀和桂香参加了妇救会,为八路军缝补衣服,制作布鞋。
想想被日寇杀害的亲人,看看八路军和百姓们鱼水之情,亲如一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小河心中产生了。他对九秀央求道:“妈,我要参加八路军,你同意吗?”
看到儿子脸上坚决和迫切的样子,九秀点着头,微笑道:“小桥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志向。好!好!妈同意!”
小桥心里乐开了花,眉开眼笑的,说:“妈同意了!我找虎子报名去!”
话未说完,小桥冲出农家小院,找到了虎子和铁蛋,说:“虎子、铁蛋同志,我要参加八路军!”
二人一笑,说:“小桥有志向!我们欢迎!可是,参加八路军,要一切行动听指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你能做到吗?”
小桥坚决地大声回答道:“我保证,一定能做到!”
“好!你这个兵,我们收下了!”
“太好了!”小桥一听,心花怒放,手舞足蹈。
从此,小桥和战士们一同学习,一同训练。随时听从命令,奔赴杀敌战场。
这年秋后,八路军战士们帮助当地群众收割玉米,又施肥,耕地,种植冬小麦。村外,桂香和几个儿童团员在站岗放哨,全神贯注着外界的一切变化。
田野上,小桥和几个战士套上牛马正在翻耕田地。一会儿,他擦了一把汗水,扭头一看,见桂香急匆匆跑过来,神色特别紧张,并大声呼喊道:“哥!快去告诉虎子,鬼子来了!要进村扫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