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何卓上了陡坡,清了痕迹,便又朝西面慢慢去了。他要去找左正,他早打定了要死。原本该是这样,遇了薛谭时候,正好死在左正那,倒也不会拖累了他。却不想出了差子…
何卓失血越来越多,嘴唇竟也白紫起来。一路向西,行了盏茶功夫,竟耐是不住,扶了一旁树干喘起来。
“何府这是怎么了?”何卓正低头喘着,前面走出一个白净的男子,身后随着一人。何卓抬头看过去,青丝白带,描金的青绸衣,一眼便觉那人几分熟悉“泰安府的公子”
“何府可真是好记性,只一面就能认出来”那人说话呵呵笑着,满面春风。
“公子”两人正说着,一旁又来一人。手握青纹长剑,迈步过来,一身的冷傲,正是齐睿。何卓见了,面上笑了笑也未说话。
“何府今日是打定赴死了,不如把密函给我,我帮你复仇”荣霏说话,倒像是卖了好处给人一般。
“密函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就来拿!”
“哦~”荣霏怪笑着,上前过去。
到了跟前,伸手摸过去,何卓一掌便推了过来,这边荣霏像早知道一般,侧身避了。右手一瞬的开了扇子,扫头上去。何卓便是一个低头。却看那扇子,扇骨不知是何材料,一扫下去没打到人,硬生生去了半截的树干!
“何府看来很不情愿啊~”荣霏收了扇子,嘻嘻说道“那我就得罪了”说罢,正了面孔,又扫扇上去。
这边扇扫过来,何卓却是没躲,右手伸接过去,抓了柄处,绕是起来。远远看去只见两人单手推躲,一柄花扇,横切旋绕。荣霏绕是不过,夺扇退了出来,甩手撇了那扇子,朝何卓飞扔过去。何卓立在原地,待那扇子飞的过来,右手抄底打了过去,那扇子受了力,竟又绕绕飞了回去!
一切都是突然,扇子飞了过来,刮了荣霏左肩过去,又朝后面飞过去了,直直订了一个粗大的树上。
何卓回了那飞扇,再也支持不住,歪身靠坐在一旁的树边上,喘起来。
那边,荣霏扯了扯左边衣服,只见左肩上衣服被割来了一口,里面受了伤,稍稍见血。荣霏看了看,没有气愤,笑了笑“不愧是做过御前统领的人,看来我还得再努力啊~”
何卓坐了地上,看着不远那人。那人扒开胳膊上袖口看那伤口时候,竟见到那人右臂上一块黑红的胎记!
“是你!!”何卓铮铮看着眼前那人,惊呼了声。
“什么?”
何卓一脸惊讶着,不再回话。片刻过去,忽然哈哈的苦笑起来“报应~报应!”何卓一边笑着,嘴里也不住的嚷嚷,嚷了几声,低头咳起来。
荣霏几人站在一旁,见得那人狂笑,又听得嚷嚷,却不知那人所云为何。这边看着,只见那人低了头,咳起来,咳的几声,竟见血出来!
何卓低着头,咳了片刻,嘴里怪甜,低头看了看地上鲜血,却也没怎么在乎。抬了头,仰身靠了树干上,闭上眼睛,慢喘起来。
荣霏几人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听那人刚刚说话意思,似乎是见过荣霏的样子。不过荣霏这边却是初次见何卓,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林中的风呼呼吹着,抚动着树上枯枝,咿呀呀发出一阵怪声。却看地上那人,胸前的浮动越来越小,渐渐的,气息越来越少,最后竟再没了浮动。
…
“公子,他死了”王宇生走上前去,试了一番道。
“看他身上有没有密函”
王宇生又摸了一番,终是没有找到。
“这个老家伙!”
…
“叔叔!”慕容云锦听的动静,留了马车龙奎他们在路上。带着滕角,两个人急急的奔了过来。一过来便看见王宇生齐睿几人,以及不远地上的何卓。
抬脚跑了过来,到了何卓身前,扑的上去,哭嚷的叫喊一番,身下那人却再不像以前那般轻声回话了,只见平静的身体,再没其他。
慕容云锦止了声,回头,怒目看着身后三人“是你们杀了我叔叔!”
荣霏站在一旁,看着那人过来,叫喊,痛哭。看的那人眼中的悲愤,绝望。“是!”荣霏答了句,面上也不见表情,清水白茶一般。
“我要杀了你!”慕容云锦猛的抽出腰间的匕首,突身便刺了过去,一旁滕角见状也朝齐睿冲了上去。荣霏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王宇生见人冲上来,一个闪身挡了前面,右手一扯,掀开了身下袍子,接着便见一脚出来,直奔了来人小腹过去。一脚过去,只听闷的一声,慕容云锦便飞了出去,趴了不远地上。
要说这何家三个公子,都是几乎不会功夫,不是他们不喜欢学,只小时候何卓对他们,功夫这一面,提也未提过。慕容云锦上来还未碰到人,一脚便被王宇生踹开了。荣霏看了看地上那人,转身走了。
地上,慕容云锦痛苦的捂着肚子蜷在一处,抬头看了看,见那男子似乎想要离开。翻爬起来,右手又握了匕首,再是朝那人冲上去。起身奔去,刚走两步,遇上的,却是穿胸一剑。瞪目,低着头,看了看胸前,只见一柄红白,片刻,歪了下去。前面荣霏大步走去,头也不回:痛苦嘛,没有实力,报什么仇!
…
“左叔叔,你的伤”
“我没事”堤坝沿江不远,左正几人坐在浅滩上面的亭子里“怎么没见你大哥?”
“大哥早就出来了,应该跟父亲在一起”何仕凡说着,又想起早上事情来“左叔叔,其实父亲今天早上安排了我们三个去万州,半道我们才知道这边出事了…”
“出事?什么事。”
“薛谭今天过来…你不知道吗?”
“什么?!”左正听了着是惊讶,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听何仕凡说来,仍是不敢相信“谁说的!”
“我燕小叔说的,他跟魏州那边一直有联系。他既知道,我父亲定然也知道”
“!”
“怎么,左叔叔你不知道?”
左正摇了摇头,这事他是提也未听人提过。如果知道薛谭今天过来,再想想早先何卓说那一番话,忽的感觉到什么“走!我们去找你父亲!”。说罢,急急起身出了亭子,朝堤坝去了,何仕凡见了,也跟了后面。
两人出了亭子走不远,隔了江面远远看见堤坝上一队骑兵,约莫十几人,打马快奔朝这边过来。
“左澜?!”左正隔了江面看过去,见前面马匹上人,正是弟弟左澜。
“左叔叔…”何仕凡看有人过来,想必是魏州的人,担心起来。
“没事,我们过去”左正说了声,引前过去了。
…
“你怎么过来了!”左正过来,远远朝前面马上那人喊了句。
左澜翻马下来,走上前来,看了看眼前几人,笑笑“后面马上包裹里有些东西你看看就知道了”
左正看了看后面,果见马上托了一个包裹。也未多问,起身便过去了。
左正刚到马前,抬手还未碰到包裹,便听身后锵锵的出剑声,接着便是入肉的噗呲声!
“左澜!”左正回头时候,那长剑已经没了何仕凡胸前,地上两个汉子也已经躺了。左正几步过去,一把托了何仕凡,抬头怒瞪着左澜“你干什么!”那人却沉脸低头看着,没有说话。
左正低头看向怀里何仕凡,嘴上喊起来“仕凡!…”低头看去,只见那人嘴里吐着血,瞪眼看着左正,张张嘴,终也没说出什么。左手抓着左正衣服,死死的往下拉扯,不知道想要表达些什么。左正低头抖着,嘴里也不停的喊,不过片刻,怀里那人,再也不动了。
左正红着眼眶,不知是愤怒还是伤心。放了何仕凡在地上,起身瞪眼看着左澜。
“哥…”左澜终于又开口说了句话“何卓已经死了…”左正这边还是瞪眼的不说话“邓天酬派你我一起过来,你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两个人!也该考虑考虑邓州的老母亲吧!”说实话,左澜这般也是极不情愿。他知道大哥左正跟何卓两人关系极好,自己也是十分佩服何卓这人,如果让自己在邓天酬和何卓两人中选一个,定也是何卓无疑。可现实总不如想法那般简单。两人现在长安,只一个薛谭便难对付,又如何顾得邓城家眷呢…
左正瞪了会,也没说什么。起身绕过左澜朝东边去了…
“哥…!”左澜叫了声,前面那人却头也不回,夺了匹马,骑上去了。
…
“哎,我说你们两个刚才可真吓了我一跳,都认出我来了还装什么”
“嘿嘿…”
在一处枯草的岗坡上,伏了三人,正是夜凌秦沛儿刘伯尹。岗下,正是何卓荣霏翻斗那一处地方。不过这时候确是换了人,一队的兵围着,中间一人站着,穿一身红色盔甲,不过却不是上阵杀敌那股厚重,一种类似的款式,却是轻盈许多,那人头上也没有戴头盔,只是简单束了,垂到后面。站在何卓面前一番打量。
“他在干嘛?!”
“估计是看他死了没有吧”
秦沛儿听了咧咧嘴“还用他那般?我都看出来了”又看了会,秦沛儿看了看不远那马车“他们不会把夜昭怎么样吧!~”
“应该不会,我们且看看”
“那个傻家伙,呆在马车里舒服极了吧…”
“他傻嘛?”夜凌第二次听人这样说夜昭,除了金纯馨,这是第二个。
秦沛儿笑笑,没回话。
…
“呼呼…”身旁不远响起声音来。
“有人过来!”夜凌伏了伏头,轻说了声。
“这个家伙!”秦沛儿回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身影也断定来人是谁了“没事,自己人”秦沛儿说了声,向后缩了缩,退了出去。
…
荀鸣鹤这儿,早上一早便出去了。晚边回来便听说了这事,这便急急去了何府,直接朝正门那去了,那管家却道是府上主人都出去了,荀鸣鹤不信,进去查探一番,果然如此,这才又去问了那管家地方,急急便过来了。
“喂!”秦沛儿绕下了坡,朝不远那人喊过去。
荀鸣鹤正走着,忽的听到喊声,朝那向看过去,正碰上视线“你怎…”话刚出口,不远那人便做了禁声状。荀鸣鹤不再说话,轻脚过去了。
“早上时候去哪了,找你都不见人”一过来,秦沛儿便数落起来。
“去街上了。找到人了吗?”
“在上面”秦沛儿说话,引了荀鸣鹤上去。
“这是夜凌,夜昭的哥哥”一上来,秦沛儿便帮忙介绍了。
“他们俩人呢?”介绍一番,荀鸣鹤才问起来。
“下面,那个马车看见没。”
“在马车里?”
“嗯,夜昭刚掀了帘子,我看见了。祁云应该还没醒。不然不会这么安生”秦沛儿说了句。确如秦沛儿所说,马车里祁云还窝在角落里没醒。夜昭坐在祁云旁边,看他一副昏迷,想叫醒,不过看看外面形式,想想也算了。
林子里,嘶嘶一声马叫,夜昭开了帘子向外面看去。只见一个瘦瘦的鹰眉模样的中年男人刚刚过来,那人过来,看了看地上两人,未理会一旁众人,直接去了地上何卓身边,伏了身下去。之前左正以为地上两人必是薛谭动的手,因为就何卓的功夫,一般人还拿他不住。不过伏身下来看那身上伤口,却是勾爪一类的利器,便排了那种可能。左正对薛谭并不熟悉,不过薛谭不使勾爪,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左将军好久不见~”后面那红衣盔甲的男子说了声。左正起身回头看看“他们怎么死的。”
“来的时候他便死了。他左臂那伤口上有慢毒,没有及时清理,外加失血过多…”
“来的时候已经没人了么?”
“没有”
左正又看了一番,他不信何魏然来了这么久竟没找到何卓。回身又朝何卓看过去,竟猛的发现那人头发衣服上几处藏草!心下明了几分。
“这里就交给薛将军了”左正说了一声,越过那人,寻着地上断断血迹,朝东去了。薛谭回头朝那左正看了看,片刻又回头过来“收拾收拾,去何府!”
…
“何卓都死了,他还去何府干嘛?”荀鸣鹤道。
“你别忘了何府那产业啊~长安首富!估计邓天酬几年的军饷不用愁了”秦沛儿竟有些惋惜“辛苦一辈子竟做了他人嫁妆”
“我们跟着回去!”
…
左正这边。寻着血迹过去,到了一处缓坡,血迹延伸到附近不远,失了踪迹!左正四下看了看,只见右侧的缓坡到了下面枯草盖住,再看不见,其他地方倒不见什么藏处。起步朝坡下去。
坡上长满了高草,伏在地面上,一脚下去没到腿弯。往下走了几步,果的看见不远有倒压的痕迹,偶的还见点点血迹,顺着伏倒向下看过去,下面竟是一条坑凹!立在缓坡上,不见底。左正不假思索,一个跃身跳了下去。
坑凹里,地上泥土被鲜血染了红色,一周的枯草也都平压了地上,蘸着点点暗红。坑凹里面却空无一人!
左正看看坑凹里的血迹,抬头再看看外面坡上枯草,忽的几分失落。站在凹坑下面,仰头向天顶看去。黑漆漆的树丫戳向灰白天空,让人看的难受,呼呼冷风穿在林子里,发出阵阵怪声,站在坑凹下面看去,这呼呼,仿若两个世界:窝在这仰头看去竟似得坐井观天,可我竟蓦的期待这般,坐井观天…
清江以下,沿着苇荡的边上,一叶小船行在江上。小船后面,一个斗笠披挂的人撑在后面,船舱里远见躺着一人。船后那人一竹竿推下去,小船便急急向远处开了去,片刻,便隐了芦苇荡中,再不见模样…
“元旦想吃什么?魏然”
“毛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