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晌午,艳阳高挂,整条东街都热闹非凡。青石板街两侧都是鳞次栉比的酒楼、成衣铺等各种商铺。街边还有一些推着木车摆摊的小贩,商品令郎满目,各式各样。胤莱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眼前新鲜的玩意儿,兴奋的叫停马车。
胤莱一步跨出马车,翻身跳下马车,津津有味的看着集市上的朱钗。
“公主?”这时,有一个春风般温柔的声音传来。
二人同时转过身去寻找,胤莱脸上洋溢的笑容还没有退去。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临去秋波那一转,回眸一笑百媚生。这般清爽的笑容,让来人为之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间荡漾开了。
“徐大人,这么巧啊。”元夕看到一身深褐色官服的徐子傲招呼他说,“你怎么也在这里,刚下朝?”
胤莱嘴角仍噙着笑意,她见也是熟人,对徐子傲轻轻一点头。后者也微笑点头,两人算是相互问过好。
“是,近日不知为何从中山国过境去西域的商队屡有事故,近期朝廷的盐商队伍不知所踪,派去寻找的军队也下落不明。太子正为之烦恼,所以下朝后留了我们几人,再说这件事情。”徐子傲回答元夕。
“中山国?”胤莱一听,放下手中的玩物。奇怪,这中山国一直都是竭力自保,从不发起人和争端。如今商队为何会在哪里无缘无故的消失?
徐子傲看胤莱在思索自己的话,正要细问,元夕不爱听政事,推搡着胤莱上马车。
到了东街巷口,百姓密密麻麻的围在一起,不时会不约而同的发出感叹和叫好声。胤莱好奇的跟元夕一起挤了进去,挤到第一排一看,对里面西域艺人的把戏也惊觉神奇。
一张盖着极薄但又不透光的桌布的桌子,桌面上摆着木质微小的戏台,有两个木片刻出来并上色的小人正在戏台上移动,可周围并没有线绳牵引,也没有人近身操作,只听桌子后面站了两个身着粗布衣的男女在为这两个小人配声。
胤莱仔细寻找两个小人自己动得秘密,她发现两个纸片小人的脚底隐约可以看到两块黑色的石头。由于石头藏在小戏台内,所以很难看到。她虽然不知道这两块神奇的石头是什么,但她也没有与人道破这点,只是略有所思的对桌子后面唱戏的人笑笑,便回到人群中。
“祈儿,你可看出端倪?”元夕问。
“这是秘密。”胤莱调皮的眨着大眼,不肯透露一个字,“待我弄明白时候再告诉你。”
在马车上,胤莱想去梦仙楼看看倾颜怎么样,想了想问:“夕儿,这里离月芽儿胡同远吗?”
“不远。”元夕跟车夫知会一声之后,就奔月芽儿胡同方向驶去。
到了之前来过的巷子口,马车缓缓停下。胤莱下了马车,元夕掀开帘子,探出身子嘱咐:“祈儿,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没能回宫,就到西街公主府来找我。”
胤莱对元夕一拂,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第一次身边没人制约自己,胤莱的步伐格外轻快。在这里,所有人都只认识大鄞朝的晦主,却没人认得她。胤莱沿着巷子往东走去,很快就到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前。胤莱顿了顿脚步,调整一下呼吸就想走过去敲门。月芽儿胡同很窄,只能两个人并肩走过的距离。她刚要去敲门,门就被打开。她一时心虚,下意识躲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盯着从梦仙楼出来的那人。
只见一个男子,穿着一袭灰白色锦衣,雪白的裘绒围在他肩上。从梦仙楼院子里伸出来的树枝,在一夕秋风吹过后,落下翩翩黄叶。那人走出梦仙楼,任小厮又关上红门。他一动不动的独立在落叶里,说不出的落寞。
这人是谁?这寂寞的背影好像很眼熟。胤莱想到那日同样有落叶,也是这个背影,站在亭外含情脉脉的凝望着亭中抚琴的佳人。
是他。那人侧脸轮廓英朗,细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随意闭起得双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好像个鬼魅般冰冷妖娆。胤莱从没见过这样让她移不开眼睛的人,这才识冷月惊兮之容,美得让她自愧不如。
这样直勾勾的眼神,早就暴露了胤莱。但是这美男子不但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反而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开,高傲的不可一世。
天色暗了下来,胤莱这才想起来自己跑出来,这么宝贵的时间竟然都浪费在偷看这人的背影中。她又原路回到东街上,闻着酒家里飘出来香喷喷的味道,她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起来。她无精打采的走在街上,心里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回宫,现在回到宫里还赶得上晚膳。
“徐大人,里面请。”胤莱听到有人说“徐大人”,她立刻抬头看去。她心底真切的希望这个“徐大人”是徐子傲,这样自己不仅有饭吃了,还可以回宫了。
那人正是徐子傲。他翻身下马,正在把缰绳递给笑脸相迎的店主手里。这酒家有三层,门前两个粗壮的红柱子直顶到房顶,气派不凡。从大敞的门里望去,内堂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酒楼气宇轩昂,它的名字更是气派:权品楼。
“徐大人。”胤莱叫住他,一步并两步的跑到他面前。
“晦主?”徐子傲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再碰到胤莱。
胤莱有些难以启齿,正低着头想着自己怎么能把窘迫的处境说的婉转一些,她的肚子又叫起来。胤莱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若无其事的看着别处。徐子傲听到之后,忍不住笑起来。
他还是听到了,胤莱羞得恨不得立刻逃走,可是她没有饿昏头,知道自己要面子跑了的话就会没饭吃,还回不了宫。
“晦主,既然碰到了,不如一起吧。”徐子傲一伸手,做了个请得动作。
胤莱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仰着头,故作优雅的走进权品楼,余光瞥见侍候在一边的小二捂着嘴笑。
徐子傲跟着胤莱一起走进权品楼,在一个精神抖擞、鬓角花白、身着锦袍的老翁引导下,很顺利的上了二楼,来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这老翁就是权品楼的掌柜的度掌柜,是个很会精打细算又十分会瞧人眼色的圆滑的人。出入这权品楼的人非富即贵,从幽会别家小姐到商量国家大事的都有,度掌柜无不看在眼里,却从不打扰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在权品楼吃饭和议事。
胤莱看徐子傲忍俊不禁的笑容,没好气地说:“徐大人也未免笑得太久了。”她毫不顾及形象的白了徐子傲一眼,推门进了房间。一间房间,她定眼一看里面的人,立刻跨一步退了出来,并且迅速关上房门。徐子傲往前走一步,没想到胤莱有飞快的退了出来,正撞进自己的怀里。徐子傲为了护住没站稳的胤莱,本能得把她搂在怀里。
胤莱没觉得徐子傲的举动过于亲密,大脑一片混乱的她此时只想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饥饿已经不能阻挡她想逃走的心情。
就在一瞬,房门被从里面用力拉开,砰地一声巨响,一只冰冷的手拉住胤莱的手腕。胤莱石化一般,不肯回头看那双寒冬一样的眼睛。
元晔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黑色锦华长衫,束着黑色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黑松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黑缎白底朝靴。
“太子。”徐子傲看到元晔打开房门,对他行礼。
元晔没有看徐子傲,只是点点头,始终瞪着僵在原地的胤莱。徐子傲刚刚的轻松早就没了踪迹,他担忧的看了眼胤莱,又看看浑身散发寒气的元晔,他感觉元晔现在很不开心。他不置可否的站在那里,清了清嗓子。
元晔挡在房门前,徐子傲也进不去,也不知道都谁在里面。元晔似乎想起什么,尖锐的眼神从胤莱身上收回,直直的盯着徐子傲。
“太子,晦主只是……”徐子傲怕元晔责怪胤莱,想替她辩解。
胤莱怕连累徐子傲,顺了顺呼吸,转过来倔强的瞪着元晔。她想甩开元晔攥紧的手腕,可是她一甩,元晔就攥得更紧,攥得她纤细的手腕生疼。
“喂,是我偷偷溜出宫的,刚巧碰到徐大人。”胤莱连忙帮徐子傲撇清关系。
元晔听到她说话也不看她,反而看着徐子傲,冷冷的问:“你叫她晦主?”
徐子傲沉下脸,低着头没有说话。
“叫什么又怎样,我就是晦主。”胤莱不知道这一个称呼有什么关系,好像比自己私自出宫还严重一样。
“进去吧。”元晔一侧身,让出地方,示意徐子傲进去。
徐子傲看了眼胤莱,胤莱对他点点头,他才进去。
徐子傲进去后,元晔一瞪畏畏缩缩在一边,想走又被几人挡住去路的度老板。度老板顿时吓出一身汗,立刻连推带搡的领着几个伙计跑开。
等没人了,元晔反手关上房门,只有二人在走廊上。房间很隐蔽,走廊上也没什么人,这里跟楼下景象全然不同。
胤莱觉得自己被元晔看的心虚,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要知道质子私自出宫可是如同叛逃的重罪,此时她要想好一个完满的解释。她瞥了眼元晔,肚子又叫了起来,似乎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来干嘛的。安静的走廊,胤莱肚子叫声格外响亮,她脸红到耳根,窘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元晔眼中很冷冽一松懈,抓着胤莱的手也松了些。胤莱立刻挣脱出来,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肚子饿了,听闻权品楼是秦都数一数二的酒楼,所以好奇过来尝尝。”胤莱想忽略自己私自出宫的事情,理所当然的说。
“只是吃饭?”元晔问,又是今晨那种嘲讽的语气。
胤莱觉得自己快气饱了,今日出来一趟,真是一个窘迫接着一个窘迫。秦都这地方的风水似乎跟自己不相配,她心里愤愤的想,再不要出宫了。
“只是吃饭,不然来这权品楼还能是看舞姬的么。”胤莱刚去过梦仙楼,不自觉的回了一句,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妥,好像自己是要去看舞姬似的。
她看了眼元晔,元晔刚才冷出霜的眼神已经没了,反而幸灾乐祸的看着她。胤莱开始担心,自己是邻国的人质,却趁人不注意溜出宫,种种表现都指向奸细这两个字。她想到这里,怕元晔真当自己是奸细,立刻担忧的看着元晔,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
“既然只是来吃饭,那便进来一起吃吧。”元晔好像看透了胤莱的心一样,配合她一起忽略她私自出宫的事情。元晔说完,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打开房门。胤莱脑子一片空白,在那只冰冷有力的手再次拉起自己的时候,她似乎不能思考,顺从的跟着元晔走进房间。
屋内一张巨大的卧榻,卧榻中间有一张支起来的六角暖桌。徐子傲和另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暖桌边,把盘起来的双腿藏进暖桌的被子下。
见二人一进来,徐子傲敏锐地发现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一丝惊讶被徐子傲很快的掩藏起来,他换上春风一样温暖的笑容看着胤莱说:“晦主饿了,先吃些点心吧。”
“太子妃近日身子不适,吃不得太甜的。一会儿要些清淡的菜。”元晔刻意强调了“太子妃”三个字,目光很自然的落在桌上,但是话明显是冲着徐子傲说的。
“好。”胤莱有些不知所措,她看到徐子傲眼中的温柔,迅速冷静下来,想抽出手。手却反被元晔攥的更紧,她挣脱不出,也就任他拉着。
两人走到榻前,元晔才松开胤莱的手。胤莱白玉般柔荑上是元晔攥住后留下的红印。他们脱了鞋,走上卧榻,元晔先一步坐在正位,徐子傲身边。胤莱心有余悸的在离他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坐下。
坐定,胤莱开始打量另一个人。那人羽冠束发,双眸身陷进眼窝里,意气风发。握着茶杯时,他一只大手上布满老茧,有力的臂膀包在黑色锦衣内。
胤莱问:“这位可是顾擎羽顾将军?”
那人这才看着胤莱,匆匆一眼,点点头,又低头喝水了。这人好像个和尚一样,特别不关心女人一样,根本就不在乎胤莱的存在。
胤莱耸耸肩,拿起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忘记刚刚元晔说自己不适宜吃甜食的事情,似乎吃东西才是重要的事情。
这时,又有人打开门。胤莱抬头一看,被嘴里的桂花糕呛到,不停地咳嗽,脸憋得通红。今天胤莱算是体会到什么叫活见鬼了,眼前正是从梦仙楼出来的那鬼魅般的男人。如今被他知道自己堂堂太子妃,却在胡同里偷看男人,传出去岂不要遗臭万年。
那男人看到胤莱,又看看她身边的元晔,顿时知道了胤莱的身份。此时元晔正嫌弃的看着张牙舞爪的找水喝胤莱,而徐子傲忙把茶水递到胤莱手边。胤莱不由分说的灌下一口水,一边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这才缓解。
看到胤莱如此狼狈的样子,他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胤莱恶狠狠地瞪着门口那笑得前仰后合的人,之前自己还觉得他生的美丽,此时全是厌恶和气愤。
看着一屋子俊朗的男人们,胤莱自然而然知道那门口的鬼魅是谁。他必然是大秦第一美男子易褚,以矿产和黄金生意起家的易博天得长子。此四人人称“秦都四少”。徐子傲在朝中已身居要职,虽是富商之子,身后有富可敌国的徐氏,掌握着大秦大小官道、码头、驿站等。他却对国事总有自己独特的看法,直言进谏,很受秦帝青睐。顾擎羽是秦帝最钟爱的武将白眉将军顾百战唯一的儿子,从小在军营长大,力大无穷,不喜欢舞文弄墨的,兵书倒是读了无数,打过的仗也是战无不胜。最后就是个捉摸不透的鬼魅,易褚。三人中,名气最响的就是他了,一张魅惑众人的脸蛋就足够他名声大作了,加上他有个能通天的父亲,从小就是个纨绔子弟,整日留恋梦仙楼,不务正业,千金在他眼里都不起任何作用,高傲的如同一只孔雀。胤莱想不清楚,元晔如果要巩固自己的势力,有这二位的扶持已足以。他偏偏从小结交这败家的易褚不知为何,而且对他也很是偏心。
人齐了之后,度老板带了一队人陆陆续续把菜上起了。胤莱饿极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一盘盘花样百出的菜肴放在眼前,口水就快流出来了。
易褚直勾勾的看着胤莱,细长的凤眼眯成一条缝,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大秦没给你饭吃吗,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胤莱一听,顿时觉得一股火从丹田直冲头顶。她横了易褚一眼说:“饿了吃饭是自然的事情,到别是像有的人,明明什么都不缺,就好去偷吃,吃完也不擦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易褚留恋梦仙楼的事情几乎全秦都都知道,而他总是一副傲气凌人的样子,所以没有人真的会拿出来说,倒是成了秦都心照不宣传言。徐子傲扬起嘴角笑着,还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元晔好笑的看着胤莱,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吃瘪的易褚,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心态。
易褚不怒,反而凑近胤莱暧昧的问:“哦?那太子妃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你也去偷吃过?”
胤莱借住梦仙楼的事情是元晔暗地吩咐他做的,所以其他人并不了解。他扫了一眼元晔,元晔细细品着茶,不动声色,依然不相关似的。他刚要插话,胤莱怡然自得的反问:“这事全秦都谁人不知,不然易公子以为你的名字是怎么被大家知道的?”易褚深以自己的美貌而自豪,臭美得不得了。如今胤莱这么一说,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中的不满渐渐显露。
“好了,”元晔放下手中的茶杯说,“今日朝堂上得到消息,中山国竟然开始犯我边境,你们怎么看。”顾擎羽想说话,看了眼胤莱又把嘴闭上了。
胤莱一眼看到顾擎羽的表情,一边自顾自的吃,一边说:“我既嫁与太子,那我就会以我夫君为首是瞻,与他同根连气。”所有人脸上的表情显然都是一怔,心里各有各的反映。
胤莱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元晔异样的目光,她停下手中的筷子,也看着元晔,想读懂他眼中的内容,有惊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神情,是温柔吗?
即使胤莱这么说,顾擎羽始终没有多说一句。易褚依然为刚才的事情心里堵得慌,只有元晔和徐子傲真的在说事情。
胤莱吃饱了,看着易褚闷闷不乐的暼着自己问:“妖精,你怎么不说话了?”
“妖精?哼。”易褚喝了一口酒,自嘲的说,“妖精只喜欢风花雪月,对国家大事不感兴趣。”他很无奈别人对他的评价,纨绔子弟,骄奢淫逸,白面官人,从没有人关心过自己在想什么。
“真的喜欢吗?还是因为无可奈何?”胤莱深深看着易褚。
易褚低着头略有所思,没有接话。
元晔看胤莱又美得像个玉雕一样安静的坐在那里,问道:“你说说吧。”
胤莱不假思索的说:“对于中山犯境的事情,朝堂上必然是两派,主战和主和。大皇子是亲信官僚氏族的士族派,以维护自身家族权力为中心,定是主和,将士族女眷嫁到中山联姻,好拉拢中山巩固自己的势力。而太子呢,从在座及几位就可以看出,倚重商贾,想必中山国富民强是你最理想的治国之道,定会主战,打入中山内部去一探究竟。”元晔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让她继续说下去。“但是秦帝的皇位是他拼尽毕生精力夺来的,所以他最珍视的就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只要有人犯其皇威,他必定不会轻饶。此事上,我却拿不准秦帝更倾向哪边。”
元晔想了下问:“你漏了一个人。”
胤莱仔细想,现在大秦局势就是朝堂上被大皇子和太子分立两派,哪里有第三个人?莫非是三皇子元信?
元晔气定神闲的喝口酒说:“三弟元信,此人不可掉以轻心。他学富五车,身边多是能人异士,在民间口碑很好。如今说他无心皇位争夺,只潜心于音乐、诗词等风雅之事,可他的母亲钰皇后并不是甘心于人下的人。”
在座的人都点头。
元晔见天色已晚,结束了这次会面。几人起身,把元晔和胤莱先让出房间,然后陆续跟在后面。元晔熟门熟路的从二楼另一边的小楼梯走下去,走到权品楼的后门。
在下楼时,胤莱没注意脚下一滑,正好在她身后的易褚眼疾手快的把她又拎起来,这才没摔倒。胤莱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易褚又傲慢无礼的样子,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再想起他孤身伫立在落叶中,痴痴望着梦仙楼的样子,不知哪个才是真的他。
打开一扇小门是一个幽深的巷子,巷子两边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出了小门,胤莱慢慢适应黑暗,才看到几匹马和一辆马车备在一边,小魏恭敬的等在一边。
元晔和胤莱上了马车,狭窄的空间让二人不得不贴在一起。即便隔着厚厚的斗篷和长袍,胤莱也可以感觉到元晔身上传递过来的温热。她有些脸红,她把头转向元晔相反的方向,想躲开元晔的身体又没地方可躲。周围十分安静,只听得马车轰隆隆的声音,还有元晔均匀的呼吸声。
“你很怕我?”元晔正在胤莱紧张的时候,幽幽的开口。
“谁怕你啊。”
“那你躲什么?”元晔又是那戏谑的样子。
“没躲。”胤莱说。
没等胤莱反映,他翻身扑向胤莱,把她压到身下。胤莱吓得说不出话,睁大眼睛看着近在鼻息之间的元晔。元晔的眼眸很深邃,很亮,在漆黑的晚上好像都能闪出光来。此时胤莱除了自己飞快的心跳声,再听不见其他声音。元晔看着眼前的人儿,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不知是不是刚才多喝了几杯,还是胤莱那句“同根连气”,他似乎有些意乱情迷,呼吸逐渐急促。
“嘘。”元晔冰凉的手指放在胤莱唇见示意她别出声。胤莱怕小魏听到,也乖乖闭上嘴,警戒的看着元晔。
元晔俯下身,离胤莱越来越近。胤莱撇开头,只听元晔凑到自己耳边,双唇似有似无的触碰自己的耳朵。“说,你是不是大鄞朝的奸细?”元晔说话间吞吐的热气扑到胤莱耳朵里,她浑身颤栗起来。
“我不是,”胤莱冷静下来回答,“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为什么在我面前说那些事情。”
元晔松开胤莱,又坐回她身边说:“因为徐子傲相信你。”
胤莱头脑越来越冷静,她知道现在需要元晔相信自己,她才能有办法在大秦做些什么。
胤莱问:“那你相信徐子傲?”
“我相信。”元晔毫不犹豫地说。
一路无言,在颠簸的路上,胤莱由于吃了太多,胃很不舒服。她昏昏沉沉的窝在那里,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她没有意识的靠在元晔肩头,元晔看着胤莱睡得这么安稳,微笑起来,她是这么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