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看到面部打了马赛克的沈笙全身湿淋淋,如同落汤鸡般无措的举动惹人发笑。叶子莨说起在工作处遇到的趣事笑话,大家在欢笑中各说趣闻。到了十点,方如媚送蒋成昆到附近的公交车站,他笑着挥挥手然后坐末班的公交汽车离开。
回到住处,见叶子莨看着酒架子发愣,方如媚便拍拍她的肩膀说:“看什么哩?早点休息吧。”说完便去洗漱了。
叶子莨独自看着酒瓶子心不在焉了半晌,在方如媚关门休息时突如其来地问:“如媚姐,你还忘不了柳升平吗?”
“……”方如媚关门的手怔了一下,她默默无语地闭目躺在床上。
叶子莨探出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不见房内有动静。她转身向客房走去,嘴里嘀咕道:“这么快就睡着了啊。”
方如媚睁开双眼,从侧睡的状态转到平躺。圆睁双眼看着天花板愣神,往事如烟闪过脑海。她心烦意乱地闭上双眼,轻轻地叹一口气。
忘了吗?有些人有些事,只会沉淀在心底,化成分辨不明的影子。这虚无飘渺的影子,偶尔会象理不断剪还乱的麻绳纠结于心,偶尔又会象沉入大海一般失去踪迹。
古典宁静的茶庄里,蒋成昆的爷爷奶奶热情地招呼着叶子莨。叶子莨受宠若惊地享用上好的茶水和中式点心,不由啧啧称赞:“奶奶,您做的中点实在太好吃了!可惜张或然不在,不然,他也得向您偷师。”
“呵呵,小姑娘真会说话!”蒋成昆的奶奶整张脸笑得象秋天怒放的菊花。蒋爷爷颌首示意:“老太婆做点心的手艺是不错的,虽然家常点心比不上专业的,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吧。”
“爷爷,看您说得,我这可是托您的福气,才有机会吃上这些好东西的。”叶子莨一拍完马屁,又正儿八经地解释,“以前我一直觉得用红酒送点心才好吃,现在才觉得原来用好茶配美味的点心,不仅润喉又能留下一股清香。”
蒋家的两位老者听了都乐不可支,殷勤地一再叫她:“多吃点,多喝些茶水。”
“好!好!好!”叶子莨不客气地吃了一块点心,又焦眉皱眼道,“就怕这些点心全部都被我一个人吃光了,一会儿蒋成昆和如媚姐来到就没得吃了。”
门外进来两人,其中一位女子应声说道:“小叶,不要独食哦。小心独食难肥啊。”
“哈哈……”众人的欢笑声中,叶子莨点头哈腰地说,“那敢情好啊!不用节食减肥了。”
跟在方如媚身边的蒋成昆笑着提醒:“茶虽然能消食,但喝多了,小心睡不着觉,整晚数绵羊也没用啦。”
“睡不着的话,就学孙悟空大闹茶馆了。”叶子莨俏皮地吐舌一说,博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在茶庄后面的院子里,大家在谈笑风声中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过晚饭,叶子莨进大厅准备喝茶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人事部的Caoimhe急切地告诉她一个坏消息。义愤填膺的张或然不满欺下媚上的沈笙,私自跑去办公室责怪他赶跑了叶子莨。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的沈笙一怒之下,就下令炒掉张或然。
惊耳骇目的叶子莨谢过Caoimhe后,立刻打电话给张或然,对方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反复打了几次,手机里只传来重复着“无法接通”的冰冷女声。只得暂且放下心事,在茶庄里做个好客人。
吃罢饭坐公交车回家,往住处走的路上,方如媚关切地问怫然不悦的叶子莨:“怎么了?小叶。”
叶子莨便把张或然因自己被沈笙炒掉的事说出来,她了无遽容地说:“沈大胖子这样子做也太狠了吧!竟然公报私仇!整我一个人就算了,可怜的张或然被拉来做垫背了。”
方如媚走了两步路,回过头看了看叶子莨因气愤而显得略微涨红的脸蛋,满腹疑团地问:“你怎么跟人家结仇的呢?”
“这个……”叶子莨想了想,坐在小区内花园里安置的双人椅子上。闷闷不乐的她娓娓道来:“其实,沈笙是我在学校读书时认识的老师,教我们与食品相关的知识。那时的他奖罚分明,年轻而富有热情。后来,因为一些学生的捣乱令他被迫离开了学校。没想到我会在工作中遇到这个外形走样的老师,而且他从当初的任劳任怨变得如今百般算计。不知道是被那帮学生伤透了心,还是被生活打磨成这样……。从某种意义上说,沈笙是我的师傅,教我许多东西。包括怎么分辨食品的好坏……连红酒也是他介绍我喝的。哦,当然,他对红酒的品味很一般,只停留在浅尝即止的阶段,没有柳升平那么热爱红酒,甚至以红酒为重……”说到这里,叶子莨惊觉自己说漏口,竟然把“柳升平”三个字顺溜地说出来。她忙打住口,略有不安地看向身边坐着的女子。
方如媚似乎并没有介怀,敞开心扉轻描淡写地说:“柳升平确实对红酒很在行,难怪你会把他奉若神明。不过,酒再好,也不要顾此失彼,把美酒当成了心仪的对象。”
“嗯?”叶子莨愣了愣,失笑道,“我可不介怀把柳升平和美酒混为一淡。”
“这样子也不错啊。”方如媚靠着椅背仰着头,看着在路灯的映照下不再显得黝黑的天空。聚精会神地瞧了一会,看不清任何不知道隔了多少光年的星光。她神色黯然地说:“可惜,我不是你。或许……你会庆幸人生少了一道裂痕呢。”
“裂痕?”叶子莨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强大的个体,人人都是布满伤痕,仍然顽强地行走在翻云覆雨的人世间。上一刻受了伤,下一刻捂着又痛又痒的伤口才发现,它正在提示已经开始痊愈。”
“看不见的伤口呢?”方如媚侧过头看着她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