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升平焦急不安,急忙辩解道:“如媚,我知道的。乌龙的另一个称谓是青茶……”。本想说出专门查阅与茶有关的资料了解茶文化,想让方如媚知道因为他在意她而学习的东西,可才说了一句竟然就卡了壳。过一会,他蠕动着嘴角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两人静默良久,安静的屋内只有偶尔的喝茶和续茶的声音。柳升平终于知道她已经死心落地,不得不黯然神伤的离开。
方如媚站在窗帘后边,看着他的车子驰远,眼角还是落下泪来。泪水缓缓地滴入杯中,在茶水中晃动出一圈圈的涟漪。
在典雅咖啡厅那天,柳陈悦也是眼角落下一串泪珠,她忏悔当初不该以为凭自己执着不变的爱能感动到柳升平,更不该以腹中骨肉来强迫他留在身边。她凄凉地伸出光秃秃的纤纤玉手,悲哀地哽咽着说:“你看,我煞费苦心才得到他的人,他也肯签下得到法律正式承认的这纸婚姻证书。可是,他却始终不肯陪我去买一枚细小的结婚戒指。甚至,我们没有办过一场象样的酒席,也没有张扬婚事,没有邀请任何亲友参加我们的婚礼,更没有在众人相聚庆贺的酒席上得到任何人的真诚祝福……”
手足无措的方如媚在声声控诉中想起,对啊,柳升平从来都没有戴过戒指,所以大家都以为他没有结婚。谁也不曾想他娶了风姿绰约的美娇娘,却凉薄得连一枚小小的戒指都不肯赠予。他不戴戒指,也有意遗忘家中那个不入他法眼的美丽妻子,乐意让所有人相信他的身家清白。却把陈悦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甚至她所该拥有的正式妻子身份的既成事实,都被他残忍地一笔抹杀掉。
心计,欺骗,阴险……所有可怕的字眼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在那一刻令方如媚毛骨悚然。草木皆兵的她惊恐地想着:会不会还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还隐瞒了什么?
柳陈悦万般无奈地取出一张3R的彩色照片递过来,照片中并不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只有一个天真烂漫的稚嫩儿童。
方如媚一看见照片中那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的眉眼就知道,那是柳升平的女儿小水晶。
柳陈悦悲伤地说:“这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心肝宝贝,升平却执意要跟我离婚后带走孩子。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啊!谁也不能剥夺我这个母亲的权利!这次,我会尽量争取抚养女儿成长的相关费用。我也咨询过律师,虽然法律上通常偏向女方抚养未成年的儿童,但也有其它因素导致女方得不到抚养权。”
“所以,”她伸出手来死死的攥紧方如媚的手腕,继续恳切地说,“如果你成了小水晶的母亲,就请你象自己亲生的一般善待她。”
苍白的皮肤上青筋突出的手指使出凶狠的力道,如同饥饿的鹰倾尽五爪之力牢牢地抓住猎物。被柳陈悦抓着的手腕处升腾起一股透彻的寒意,迅速漫延至全身,刻骨的冷意让方如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急切地甩掉柳陈悦白皙的手指,用手使劲揉搓手臂才觉得有一点点的暖意回笼。方如媚苍白着脸,魂不附体地勉力支撑着站起身,语无伦次地说:“冷,好冷……空调太冷了,我……我先走了。”。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清楚,头也不敢回地离开这个让她如坐牢笼的混战现场。
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走到咖啡厅门外,她才发现外面依然是艳阳高照,跟咖啡厅里的幽暗相比,恍如隔世。可是阳光明明炽热,却无法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顶着大太阳走了好久好久的路,直到感受到疲惫不堪,双脚疼痛到麻木,她才觉得自己的灵魂如蜗行牛步般缓慢的回到体内。
心事重重的方如媚回到家里呆愣良久,趁着叶子莨去上班时偷偷带着红酒外出。在免费开放的中山公园内一座没有什么游人的小亭边,方如媚枯坐在草地上喝着柳升平以前送的红酒,才觉得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暖过来。
时断时续的喝了小半瓶红酒,方如媚想起曾经听见叶子莨四处宣传美酒的益处。叶子莨说品尝红酒的最高境界是心无旁骛,只有心神合一的品尝每一口酒的滋味,才能享受到大自然的纯洁美妙,浪漫的红酒令人感受到生命的纯粹美好。
如果被叶子莨见她如此随便地喝红酒,肯定会骂她糟蹋好东西。方如媚笑着笑着,眼泪一串串掉下来,落在已经枯萎的草上,淹出一小点一小点的暗色斑点。
负责巡查公园年近花甲的男管理员经过时,看到年轻女子在路边喝酒,不由惊讶地看多两眼那酒瓶。曾经为过官经过商的他知道这类高档红酒多数出现在酒吧或宴会上,眼前这女子却视如无物,不免生出爆殄天物之叹。
见女子颓然呆坐,久历人生沧桑的老人没有上前说教,而是转身离开。待他转回来时见方如媚还在,毫不客气地坐在惝恍迷离的方如媚对面的石阶上,耐心劝说:“有些人推崇高档的红酒为“无上妙品”,值得慢慢地鉴赏和品评。若是用来如牛饮水,就有失韵味了!”
怊怅若失的方发媚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人家坐直身子,继续循循善诱:“国外,温柔多情的绅士会在花前月下,把美味的葡萄酒和鲜艳的花朵献给心心相印的情人。”
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个罗曼蒂克的故事,给美丽的红葡萄酒赋予如诗如画的浪漫。而方如媚却心如刀割,原来自己,终究只是,情人。
经过大风大浪,看淡世事的管理员平静地说:“姑娘,这么好的酒,不是让人用来伤心的。”
百爪挠心的方如媚点点头,站起身,把剩下的大半瓶红酒送给脸软心慈、面目和善的老人。顺着马路走回家,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在日复一日的痛苦挣扎中消瘦,借故躲避柳升平的她不声不响地办好离职手续,也说不出心中无从解释的苦痛。最后,她趁叶子莨上班时悄悄的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