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夏被惊诧到了。
那个人不是女人?不是女人?!那一定是妖!不是女人怎么可以漂亮成那样?这让其他女人还怎么活?——不,应该说:这让女人还怎么活?!
傅小萱走到年轻人身旁,问道:“李沐云,你出门不用戴棒球帽和口罩了吗?”
美少年凑近,笑答:“长得像我这么赏心悦目的人,如果戴上帽子和口罩,实在是一种浪费。”
“那你还戴墨镜干什么?”傅小萱问,“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耍酷吗?”
“为了让我们俩有所区别。”李沐云淡定地回答傅小萱,然后向一直打量他的殷夏展颜一笑。
殷夏突然明白唐伯虎当年见秋香对他一笑再笑时是啥感觉了。如果李沐云再对她笑一次,她心底将会蹦出一只孙悟空,抡着金箍棒大吼一声:“妖孽”!只是她更加不明白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以不是女人。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她太久。因为舞台上的表演越来越火辣,好奇宝宝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舞娘那边了。
傅小萱将殷夏拉近自己,以免被疯狂的人群挤走,回头问李沐云:“什么区别?”
李沐云挑眉,“难道你没发现我们穿了情侣衫?”
傅小萱扫了一眼两人的衣服,“没人有兴趣和猪穿情侣衫。”
李沐云轻轻扯了扯嘴角,“不管你有没有兴趣,楼上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谁如果多嘴跟老板说我俩在这里耳鬓厮磨,恐怕把吃醋当有趣的赵大老板会让我的骨灰从此只见得到拉斯维加斯的太阳。”
“我带在身边的人,向来清楚什么事不该做。”傅小萱哼了一声,“不像有些人……”
李沐云嘴边的笑容加深,“多嘴的未必是师姐的人。现在我们在赌城一起看脱衣舞,应该也可以很快上头条了。”
傅小萱眸色一暗,“那你有什么高见?”
李沐云说:“在被人发现之前,赶紧走。”
“好,”傅小萱迅速接道,“东西留下,你可以走。”
李沐云叹道:“我怎么突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小萱目光一沉,“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李沐云抬手推了推墨镜,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对你做过什么了,师姐?”
傅小萱瞪着李沐云,目光中的怒火在升温。
恰好有个企图搭讪的男子递来一杯酒,正在气头上的傅小萱接了过来就准备朝李沐云泼去。
李沐云往后一闪,挤进人堆里,倏然不见了踪影。
傅小萱将酒杯往舞台边上一放,扯着正看得兴起的殷夏从人群里挤出来。
等她们走出酒吧时,李沐云已上了一辆车,正准备掉头离开。
那赠酒的男子也跟了出来,扬手想拦住傅小萱,一列黑衣男突然从酒吧中鱼贯而出,为首的金发帅哥拎住那男子的后领往后一扯,随后的另一个黑衣男又拎住那男子的后领如法炮制。男子连退了几步后堪堪立定,不敢再妄动,瞪眼看着傅小萱和殷夏驱车离开。
驱车离开的傅小萱和殷夏却很快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回程的途中。
沙漠公路上的行人车辆不算多,沿途中偶尔传来老虎机发出的卡嚓卡嚓声。
李沐云始终和傅小萱保持着固定的车距。傅小萱快他就快,傅小萱慢他就慢。最后双方都保持车速平缓,几近于慢。
傅小萱在车里徐徐播起了Elvis--Presley的“It’s--Now--or--Never”。
殷夏仰头,寻找沙漠夜空上的月亮。
凉月如眉。
“前天是你的生日?”傅小萱忽然开口,目光依然盯着前方。
“是啊。”殷夏回答得漫不经心。
“……我明天生日。”
“噢,生日快乐!”殷夏依然望着夜空,“你也是双子哦。”
傅小萱睨着她随口问:“有礼物吗?”
殷夏静了两秒,“送你一首诗。”
前方李沐云的车身突然抖了一下。
“……”傅小萱闻言微微有点错愕。
这个偷逛赌场、执意要看脱衣舞的毛躁孩子也有突发雅兴想飙诗的时候?
殷夏低下头,神色中透着一丝忧伤,“去年我生日,表弟用毛笔抄了那首古诗送我。我看了之后突然很想哭。”
“表弟的毛笔字太丑?”傅小萱戏谑一笑。
殷夏面容凝重,却不像有心情玩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
傅小萱收敛起调侃的心思,“诗意太悲凉吗?”
殷夏低喃:“那并不是一首悲伤的诗。”
傅小萱稍作沉吟,调低了音乐,“我洗耳恭听。”
殷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像个背诗的童子似的一句句念道:“初月如弓未上弦,分明挂在碧霄边。时人莫道蛾眉小,三五团圆照满天。”
傅小萱微蹙着眉,琢磨不透这样一首诗怎么会引来悲伤的情绪,瞥了一眼殷夏,发现殷夏也在看着她。
小姑娘的表情从似有期待变成淡淡的失望,“还是听歌吧。在异国他乡念古诗,果然不应景。”
“诗意很应景,”傅小萱赶紧笑了笑,“比送雪糕有创意多了。”
殷夏敷衍一笑,怏怏地眺望着天际。
李沐云的车速突然加快。
傅小萱的车速也随之加快。
殷夏收回了眺望的目光,带着几许悻然,“这么美的夜色,用来飙车实在浪费。”
傅小萱抬眸望天。
夜幕漆黑如墨。一线细细小小的弯月嵌在无边的黑暗中。哪里美了?分明格外凄清。
但她还是放缓车速,抬手一扬,两部车子立即从后方超车跟上了李沐云的车。
“不跟了吗?”殷夏发现李沐云的车渐行渐远。
“这么美的夜色,”傅小萱幽幽轻叹,“为什么要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