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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忘川

木非烟紧紧的跟在长太息身后,一路走来,两人并不说话,直到入了冥界,木非烟才张嘴问道:“我们要去幽冥府吗?”

“去广陵。”长太息温和的说道,似乎是一汪清水,不带一丝涟漪。“火羽被安葬在广陵,你以后都会在那居住了。”

木非烟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她第一次到冥界,对这地方的理解全都是从耳朵里听到的,昏暗,无望,枯败,恐怖是常听到的几个名词。

“你来过冥界吗?”长太息停下脚步,看着低头闷声走路的木非烟,嘴角上扬,轻声问着。

“第一次来!”

“心里很害怕吗?”

“为什么要怕?”木非烟停下脚步,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长太息。

长太息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他果然和其他冥灵不一样,那种亲切的感觉让人倍感舒服,尤其是在这荒凉的冥界里,更是显得珍贵。

“我看你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看这里。”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木非烟盯着长太息,她没有四处观望过,或许心里确实是有些恐惧的。

长太息摇晃着手上的紫木珠,上面悬挂的一枚小铃铛被晃的叮叮作响。

“姑娘可还记得这串紫木珠?”长太息期盼的看着木非烟。

木非烟只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并未见过!”

“你不认识?”长太息眉头微皱,难道是他认错人了?

“你真不记得这串紫木珠吗?”

木非烟这才仔细的看着紫木珠,长太息看她神色凝重,以为是认出来了,高兴的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吗?十年前的冬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

木非烟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十年前我受过一次伤,好多事情记不太清了,对这个紫木珠一点印象都没有,它和我有关系吗?”

长太息兴奋的眼神立马暗淡起来,或许眼前的人并不是当年救他的那个小女孩。他看看天,摇着头继续前行。

木非烟下意识的也望望天,这里的天空竟然是昏暗的土黄色,就像火烧云一般,让人看得闷燥,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看来平时听到的果然没错,冥界就是代表的死亡与绝望。眼睛不由自主的向四处张望,他们走在一条褐红色的大道之上,道路平坦,像一条蛇蜿蜒的伸向远方。她以为冥界只是荒凉,没想到路两边还生长着不知名的植物,叶子褐红色,像是秋天快要枯败的落叶,长得甚是茂盛,一团挨着一团。远处是灰蒙蒙的山群,像是沙丘一般,山上点点星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树。

“这是哪?”

“这条路叫做离愁路,是通向广陵的唯一的道路,从这一直向北便是忘川了。”长太息停下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木非烟只是点头,她在这里可分不出东西南北。

“那些山群叫做离恨山,你看着挺近,其实离我们甚远,那是酆都的地界,我们冥灵一般是不会去那里的,你知道酆都吧?”

木非烟点点头,她听人说过酆都的,那里是地府阎王的司衙,掌管着天下生灵的生死。

“你们和酆都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们和妖族魔族有什么区别?”

木非烟便不再多问,想来也是说着简单,理解起来难得意思。她曾经也问过师傅,为什么云泽山的道士总是把他们说成妖精,散华总是说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其实她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和妖精有什么区别,有些事情弄得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含含糊糊的才能有些乐趣。

“你知道三途川吗?”长太息笑着问道,他似乎很喜欢和木非烟聊天,一路上总是在找机会和她多说说话。

木非烟点点头,她也是听别人说过的,三途川是冥界的一大河流,忘川的水便是流入三途川的。听说三途川的水是黄色的,里面困着无数个亡灵。

“你知道三途川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亡灵吗?”长太息笑着倒退着问她。

木非烟摇摇头,在这荒无人烟的离愁路上,有那么一个爱笑的男子陪着自己,竟也觉得暖暖的,也盼着他多说几句。

长太息却是没回答,拉起她的手,笑嘻嘻的说:“你跟我来!”

他的手刚碰到自己就感到一阵冰凉,像离琅池里结的冰一样冰寒,心里不由得一个寒颤,但看着长太息俊美的笑脸,没有拒绝,毕竟眼前的人是个冥灵。

长太息带着她飞到一江流水前,河水浊浊,明黄不堪,似是填满了泥沙。

“这里便是忘川,沿着河流一直走便能看到三途川,今天时间不够,不能前去,只看忘川也是一样的。”

“你带我看这做什么?”木非烟看着缓缓而流黄浊河水好奇的问道。

“我曾经在此受过三天的罪。”长太息说的极其轻松,和他所说的内容全然不服,一点也不像受过罪的样子。

“这河水……”木非烟说着便要伸手去捧一点水来细看,长太息一把将她拉住笑道:“这忘川的水可不是随便碰的。你应该知道吧,要想去轮回就必须经过这忘川。忘川上有一座桥,叫做奈何桥,奈何桥边有个老婆婆叫做孟婆。想要轮回的人都要喝一碗她的孟婆汤,忘却前世,才能从奈何桥上过去。如果你心里挂念着什么人不想忘记他便可以不喝孟婆汤,但你若要轮回,就必须在这忘川里等待千年,这一千年里你或许能看到你挂念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走过奈何桥,时间久了你有可能都忘记为什么自己要在水里,你在这里等待这什么,你的灵魂开始受到忘川水的侵蚀,遭受千年之罪。”

“还不如喝下孟婆汤。”木非烟喃喃说道。

“可总是有些痴男怨女不忍忘记自己所爱的人。忘川,就是让你忘记,你若选择记住,便要受的起这千年之苦。我曾经也有这么一次选择的机会,我选择了铭记在心。”

“你?”木非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冥灵也要经历这种轮回之苦吗?

“怎么你不信?”

木非烟摇摇头。

“我可不是生来就是冥灵的,我曾经是一个凡人。那年冬天我八岁,下着大雪,魔族侵犯,我的家人全部被魔族屠杀,我拿着菜刀和他们拼命,然而我年纪太小,还是没敌的过他们,被他们用长矛刺死。恍恍惚惚来到这奈何桥边,当孟婆端起孟婆汤问我要不要喝的时候,我纵深跳入这忘川。”

“你才八岁,你有什么思念的人吗?”

长太息摇晃着手腕上的紫木珠,悠悠的说:“那人便是这紫木珠的主人,在我临死的前一刻,她试图救我,并给我戴上了紫木珠。”长太息微笑着,眼神略带着泪光,温柔的看着木非烟说道:“她的额头有一点朱砂痣。”

“所以你把我误认为那个女孩?”

“我想可能是误会了吧?”长太息长叹一声,或许真的是他弄错了吧。

“你怎么会成为冥灵的呢?”木非烟却对他的身世好奇了。

“其实这都是一个人的命数。那天我在忘川里苦苦痴等,也不知道要等什么,可能是等那个女孩从奈何桥经过吧,但是那天很奇怪,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怪风,将我从忘川里刮到空中,一直刮到九泉山,被冥王发现,阴差阳错的我便成了冥灵,这大概就是命数吧。”

木非烟望着忘川的河水,喃喃说道:“那些等的忘记自己是谁的亡灵就永远在这忘川里随着河水流逝了是吗?”

“大多是这样的,只是常年的侵蚀,他们改变了心智,嫉妒那些能跨过忘川进入轮回的人,只要有人跳下忘川或者试图绕过奈何桥游过对岸,都会被水中的亡灵缠住。我应该是最幸运的那个亡灵了吧!”

“那这里的亡灵生前都是至情至性之人?”

“应该是吧!”

木非烟心里一阵酸堵,她似乎看到了一对对痴男怨女因为各种原因被分开,又在奈何桥跳下忘川傻傻的等着那个日夜思念的人,有些人熬过了千年之苦带着前世记忆进入轮回,有些人沦为河流中的泥沙,永世不得轮回!

“你带我到这里是要做什么?”木非烟嗫嚅的说着,泪水在眼里打转着,女孩的心永远那么脆弱,在爱情面前永远处于劣势,尤其是情窦初开,对爱情充满向往的,比如木非烟。

“我以为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木非烟平复了下心情,整顿了衣衫,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去广陵吧!”

长太息拉着木非烟的手,木非烟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她好想被人安抚一番,被长太息这样拉着心里也是安慰了吧。

“宫主,我看到了忘川,了解了忘川的故事。”她通过千里传音向飞鸾诉说。

“你哭了?”飞鸾却是焦急的问道,她对木非烟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爱,只一句话就能感受到木非烟的神色。

“非烟,你不要害怕,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接出来!”

“宫主,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只是看到了伤感的情景,有点难过。对了,凌雪怎么样了?”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似乎是恨极了我。”

“宫主,你别太过伤心,凌雪将来会明白的。我们要学着坚强,前面的路还有很长!”

“我们到了!”长太息指着一处城池说道:“这里便是广陵。”

木非烟不再和飞鸾诉说,全然盯着眼前的一切,这里俨然是一处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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