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这两张符带出去。”
“签字申请一下。”老王把申请表格递过去，指着旁边一台电脑，“网上也自己申请一下，要求做哪个项目一定要写清楚，鉴证科来人拿。”
“不是要鉴定，是想带出去。”夏雨道。
“哦，这个箱子里有一沓复印件，你都拿出去吧。”老王道。
“我带原件，可以么？”
“这个……你带原件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原件带出去，老王还是有些为难。
夏雨踟蹰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若说原件拿手上更有手感，老王会不会敲她一顿？答案是一定会的。
“好了好了，”老王挥挥手，“签个字带出去吧，保管好不要污染证物啊！”
若是别的刑警，老王还真不用多嘱咐这么一句，但对于夏雨这个混世大玩票，老王还真是担心。
即使担心，还是让她带出来了，理由都没有问。
老王对这个灭门案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前几年他不知道被抱走的女婴在哪儿，一年年过去，女婴一天天长大，他也忧心地睡不着，但这两年小女婴长大了，他有点看出迹象来了，有了自己的怀疑和认定，咱刑警自己人的后代没丢，他的心就定了，注意力更多放在高空抛物案上。
不久前高空抛物案也被夏雨破了，被高空抛物砸傻了的高材生拿到了赔偿，赔偿金建立了基金，父母监管，如今入住了一家巨贵的海边康复中心，费用医保报销一部分，剩下基金里出，用到他一百二十岁没有问题，虽仍然有万般的惋惜，但终于又活得像个人了，父母也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养老了，那边风景好医疗条件好，听说他康复得不错，手已经可以动了。
鉴于这些明里暗里的事情，老王对夏雨嘴上不说破，对她的态度却更亲近。
夏雨拿了符出来，考虑着先去找保安还是先找那个大忽悠，其实先找谁都一样，她就是喜欢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陷入纠结。
即墨看她又纠结了，问她什么事，她说了，即墨建议道：“分头行动？我去追一条，叫冰冰和小何去追一条。”
夏雨摇头，“不知怎么的，我都想自己去。”
最后还是先找道士，因为这个大忽悠道士比较好玩，即墨调查了他的背景，老江月人，还真不是流窜的那种，土生土长，没离开过这座城。
小时候就展现出忽悠的潜能开始忽悠同学了，拿着塔罗牌给同学算，最喜欢给女孩子算恋人和倒吊人，还有死神，十回有八回不准，但大家喜欢这个调调。
长大了，他做了一段时间占星师，星座运转，上升星座之类的，顺便一提，他是男的，得年纪大了不再是小鲜肉、不再是欧巴的时候，再忽悠小女孩有点不好使，而且忽悠老年人才能赚更多钱，也算是生活所迫吧。
五十岁那年，他穿上道衣，在观音庙当了道士。
即墨陪着夏雨见到他的时候，他的形象是梳着牛鼻子发髻，穿着道服，胸前戴着巨大巨显眼的十字架，手捻佛珠。
“大师啊，您这是什么打扮？”夏雨乐了，真乐了。
忽悠大师一本正经，捻一颗佛珠，抚摸一下十字架，“神在心中，信者不在乎是什么神，宇宙方圆，一切都是共通的，两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们是求子，我带你们拜观音；祈祷，我有牧师证，我的忏悔室就在前面；卜卦抓鬼，也跟贫道走，那是贫道主业。”
“……”夏雨和即墨。
夏雨拿出证件，“好了，闲聊到此结束，我们查案来的，还记得这两张符么？”
将沾血的符拿出来，忽悠大师隔着透明的证物袋就认了出来，脸色一变，“两位跟我来，坐下说。”
他将两人带到自己的禅室，摆两个蒲团，请他们坐下，打开一套木茶盘上的电热水器，煮茶待客。
举目望去，他的禅室四周都是书架，除了门一边，禅房三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书。架上除了易经、山海经、释迦牟尼佛传等宗教的书，最多的是心理学的书，也不避讳客人，就那样一起摆着。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耶稣基督、观音佛主都不存在，世上没有神，世上有神就不会这个样子，但人们需要心理安慰，尤其遇到难处的时候，脆弱的人需要一个依托，我也就借神的名义给人安慰，混口饭吃。”忽悠大师道。
“你这么实诚我忽然不好整你了。”夏雨正色道，“说案件吧。”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忽悠大师长宣佛号和道号，不管他宣的有多混搭吧，阿弥陀佛和无量天尊大概要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概括起来就一个字，那个字就是：哎！
“案件发生后，老衲被带回警局整整拷问24小时，每年都有很多警察来问我，每年都有，警察三天两头上门了解情况，我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啊，还好本尊有些真本事，否则客户都要被你们吓跑了，说吧，这回来又要问什么，本尊把这些年被问的再说一遍给你们听。”
“给你添麻烦了。”夏雨道。
“不用不用，配合调查嘛，本尊是江月国守法好公民，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这么多年了，死者也没有得到安息，本尊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待会本尊回答问题会像背的一样，并非是本尊编的谎话，而是被问太多遍了，切不可因此冤枉本尊啊。”
夏雨看即墨一眼，“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带人性化测谎仪来了，百分之百准确，而我们问的问题，我肯定其他警员没有问过。”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你问吧。”忽悠大师轻飘地回答，身体放松往后面书架靠了靠，整个神情和动作都在说：专案组、重案组、专家……各路大神都来我这问过了，你一个小丫头能问出什么新鲜的，因为身边人厉害别人不好意思驳你面子，渐渐让你膨胀起来了罢了。
夏雨轻笑，拿起茶喝了一口，觉得这忽悠大师的茶艺也不错，“我这人直接，大师坐好了，我问了：你明明是女王，孩子外婆求符的时候，你预感到她家要出事了吧？”
忽悠大师愣了一秒，忽一下站起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