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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千载情仇

太子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木兰开心的照顾着儿子,孙漫霓也照往年一般打理着后宅,至于其他夫人那里,自从燕雨被禁足之后安生了不少,想必是没有无事生非之人。秋风尽,暮冬渐渐走进,曾经花海丛生的后宅眼下连凋零的树叶也没有了,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纵然是一阵春风吹又生,也免不得今日的无限感伤。

“王爷,您看什么呢?”身上添了一件披风,转身握了握佳人的玉手“漫霓,又过了一年,想不到你还是这般的美,我都老了!”十三年了,还记得当初父皇赐婚命令自己迎娶漫霓的那一天,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跌跌撞撞走进新房,掀开盖头的那一刻,多希望坐在眼前的就是烟云郡主,无奈扶住他摇摇晃晃之躯的是孙漫霓。那一晚自己吐得昏天暗地,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迷迷糊糊转醒,睁开眼枕边趴着一脸倦容的新婚妻子。这个纤弱的小女子居然真的支撑住了他几乎崩溃的心,他问,“若我不爱你又怎样?”谁知她淡而一笑,“给我十年,若你不爱,便再给我半生,人生短短几十秋,韶华白首不过转瞬,终归一场梦,当你我老去能相守终生也是爱过了!”

漫霓低头浅笑“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美不美,漫霓已是两子之母,哪里来的美啊,王爷,你也不老,不过是一时感伤惆怅罢了。”听着眼前人的开解难免叹口气,时间不能倒退,错过的始终不能挽回,烟云从生命中离去早已无可挽回,自己怨过恨过也报复过,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其实想想纵然当初娶了烟云,也不过似今日般二人归于平淡,没有了那么多的你侬我侬,唯有风中的一件寒衣加身,夜里那一盏为你而亮的灯。漫霓做到了,她用自己证明了相守也是一种爱,纵然曾经排斥甚至深深伤害,可当他孤独无助的时候,那个娇小的身躯居然可以容纳他,给他温暖!甚至,给他力量支撑着他向前走,他会想她,会希望见到她,会放心的离开她,这也是爱!烟云能给的了吗?摇摇头,若非相望于江湖,又岂会似这般牵肠挂肚?!

“漫霓,谢谢你一直这般待我,若我老了,不再是你的依靠,求你不要走,就似今日般在我身边,好不好?”漫霓轻轻靠在他怀里,“等我们头发都白了,孩子也都长大了,到时候我们看着孙儿门跑来跑去不更好吗?你老了,可我们还有儿子,他们就是你我的依靠,双双终老的时候你先走,我知道你受不得寂寞,给你守灵一百天之后我也就随了你去,来世我要你先遇见我,再不要有今生的蹉跎!”

孙漫霓是一杯水,捂在手心慢慢变热,渐渐的就离不开了,回头想一想他们没有经过什么风风雨雨,最大的事情也就是她生儿子时,门外的他等的心似油煎,屋内的人几度昏死过去又活过来,直到听见那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两人不禁喜极而泣,十几年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漫霓的,也不记得因为什么,就这样他们爱了!

“漫霓,快过年了,咱们家潇涵是年初一生的,要不这样,今年守岁的时候连着生日给他一块儿办了怎么样,这个小东西都六岁了!”轻拍了拍漫霓的脑袋,一说到孩子他总会有遗憾,说到底永康更爱女儿,无奈她一连生了两个儿子,生潇涵的时候几乎丧命,御医断定她此生再不会有孩子了。少不了遗憾,毕竟没有嫡女,虽然先后娶了陈美灵、张惜若、姜雪和燕雨,加上两个自幼服侍的侍妾,也只有张惜若生下了两个小郡主,侍妾李氏生下了一个女儿,偏偏惜若争强好胜还重男轻女,王爷懒得过去,日子越久女儿也就越失宠。至于另一个虽然乖巧可爱,无奈母亲出身不好,再加上是庶出,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归宿。原本想来燕雨进门得到了王爷抬爱,怎料她一直无所出,好容易娶了顺心的木兰又生了个儿子!

“王爷,若漫霓当初不任性,说不定我们会有一个女儿的!”

“好了!说什么呢!”永康眉头一纵推开她,“我出去走走,别跟着我了!”留下一时语塞说完漫霓,双眼湿润了,待王爷走远,身边的丫鬟丽儿扶着主子坐下,递上杯热茶“主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明知道提起来王爷就会难过,何苦还要戳他心窝子,当初言明道母子无缘,说明王爷不怪您,就忘了吧!”

“要不是我任性,非要在身子最不好的时候怀上她,要不是我那天不顾及自己已经有四个月身孕跟他胡闹,说不定她会平安生下来的!”抹着一脸的泪水,当初刚刚生下君儿自己身子很差,她知道王爷喜欢女儿的时候心里生了刺,又加上瑾皇贵妃送来了陪房,气的她几乎疯了一般!不顾及身体虚弱天天喝滋补汤药助孕,又借着孩子的由头让永康经常留宿在明月苑,很快她就有了孩子,一开始她没有说,直到身体透支晕厥的时候永康才了解,当时已经怀了三个月,御医称若要保住孩子,将来生产之日就是王爷二选一之时!永康听完立即下了狠心吗,怎奈她长跪不起以死相逼!

一个月后永康用尽办法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定,只好置之不理,原以为她会想通,会明白来日方长这个道理,甚至不惜跟别的女子夜夜笙歌来气她,只为让她舍了孩子。怎奈漫霓失去了理智不但不停反而跟那些争宠的女人斗来斗去,终于成了女人斗争的牺牲品,当她倒在石阶上感觉一片昏暗的时候,当意识到腹中的骨肉已随着身下的血污烟消云散的时候,后悔的泪水纵然再多,能换来什么?!永康抱着几乎绝望的漫霓告诉她“你没有失去我!”仅仅一句话胜过所有承诺,让她坚强的走到今天因为她没有失去!

永康不知不觉走到了燕香居,这个昔日分外光彩的地方如今满是凋零,门上被一把大铁链拴住沉甸甸的大锁落在上头,看得出已经很久了,都生锈了!燕雨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身边出来的时候没带喜子,就拿不到钥匙了,罢了,都锈成这样恐怕钥匙也难以打开。推开一道缝,看见院子里一片荒凉,心中有些不安。不管别的拔出佩刀将铁链瞬间砍断一脚踢开木门,天啊!这个院子真的有人住吗?满地的杂草荒着,那原本的石阶小路已经看不出来,曾经雕梁画栋的房子如今全是蜘蛛网,有些房间的窗子都掉了,要不是太过熟悉都不敢相信这里竟然是燕香居!走到燕雨的卧房,房间里虽然陈设少了很多,也还算是干净,想必当初自己赌气吩咐责罚,这府上的人难免墙倒众人推,几乎想让她从此不翻身死在这里就好!

那张曾经让他们多少个夜晚安然入梦的大床上,如今孤零零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错不了是她!坐到床边摸着她的被褥怎么这样单薄?此时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燕雨完全看不出来了,脸上有些枯黄,原本她就是瘦弱的身子这样一来,就是一把骨头了!

“燕雨,我来晚了!”抱起昔日疼爱的女子心中感慨万千。

“我终究还是活着等到您了!王爷!”这声音都变了,哪里还有燕雨的半点影子。永康褪下披风裹在她身上一把抱起往外走,毫不顾忌府上下人惊诧的目光,径直回到了清风苑吩咐准备热水伺候,又让厨房准备些吃的。很快得到消息的漫霓就让丫头送去了合身的棉衣和鞋袜,一切都忙活完,燕雨略微有了些力气。永康将她安置在小厢房里,房间里点足了炭火,这才让她凉透了的手回过温。

“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是禁足了,你也是我的女人,都下了好几场雪了,床上的被子还是单的?!”

燕雨苦笑一声“王爷,您忘了当初燕雨被关的时候是夏天刚过,哪里会有冬天的棉被?自从那一天,我的燕香居跟被抄了家一样,能拿走的都拿走了,所有的下人也都放了出去,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顺着门缝往里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燕雨就像个犯人一样的,只盼着您能想起往日的情分开恩。终于还是等到了!”

这一刻永康终于明白女人的战场有多么可怕,一旦失势便万劫不复,假如自己不是今日走到那里,燕雨就只好盖着那单薄的凉被过冬,恐怕没有人会想起来给她送炭!

“喜子,就说本王觉得燕香居晦气,封了,从今日起,把秋水苑打扫出来,给燕夫人住,还有,让太子妃多送一些本王的衣物过去,今后少不了在那里过夜,免得不凑手再来清风苑倒腾!”

喜子出了院门心里直打鼓,这太阳从哪里出来的!

太子府上一阵忙自不必多说,映月带着七叶神君的侍女雪玉来到萧府,趁夜二人潜入,雪玉看了看她问“想好了?不要后悔!”见她点头示意,自己化为一道白光闪入萧天域的身子,过了今晚,你将记起前世的一切,无怨、卿玉、墨璃、还有你的木兰!希望你能救了她,也救了君不见!来世,我让你们永不相见,这千年的情咒也就结束了!

第二天天明,萧天域自从半夜惊醒之后就再也没有睡,原来,木兰额头的朱砂记是自己点上去的!说好了要找到她再续前缘,为什么会忘了?!枕边放着一封信,是梦中人留下的,信上了了几行字,“木兰嫁做他人妇,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若寻之,帝王家、储君侧!”明明白白,木兰竟然也会有这般奇遇,嫁给了太子爷?还是自己把她推走的!考虑了几天之后还是决定去看看她,假如她真的幸福美满,自己就当没有想起来好了!

夜还未深,兰心苑内木兰打发了伺候的下人,房间了只留下他们一家三口,永康高兴的摆弄着摇篮里的儿子,时不时父子一起笑。“王爷,不早了,让云儿睡吧!”

“还早呢,这个臭小子来,父王抱抱!”那小家伙似听懂了一般咿咿呀呀的叫着、笑着,木兰都接不过来“我的夫君,他还是小孩子您就饶了他吧,等他大些有你们玩乐的时候!”谁知他根本不以为意,抱着儿子走到床边一头倒下,真真没法子!“我们不困对不对呀!”

看着父子二人温馨的样子木兰觉得心中有愧“王爷,云罗将来一定给你生一个我们的孩子!不,生好多好多!”话音刚落永康停了笑声,僵在了那里,日子久了恐怕他自己都忘了!“你把孩子抱去给奶妈吧,我有些累了!”方才还不撒手的,现在就搁在一边不管不顾了,小家伙挣扎着四脚朝天奋力反抗,木兰赶紧抱走孩子走出房间。等安置了小的,永康已经躺下,衣服仍的满地都是,看来是招他生气了!

蹲在地上收拾,听见他嘴里挤出来几句话“倘若今后你再说云儿不是我的儿子,本王便从此离开再不来你兰心苑!”木兰泪如雨下抱住丈夫“我不说了!再也不敢了!”永康转过身反抱住木兰“别哭了,我没生气!好了,该说正事了,你方才说给我生好多好多孩子的,不许赖,这个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有的,得做点什么才行!”木兰娇羞的把脸埋在他怀里,不再说话。

窗外的人听得真切,方才的儿子不是太子的!难道说是——恍如晴天霹雳打在身上!他和木兰居然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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