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繁华的城堡终有一天会走向衰落。
就如同人的躯体会逐渐走向腐朽一样。
加沙堡,一座古老的城堡,罗马时代的繁荣商业中心,先知穆罕默德先祖的埋葬地。五十七年前,萨拉丁在这里战胜了东征的十字军,让这里重归阿拉伯人的统治。
然而,之后的半个世纪,这里的战争几乎未曾停息。就在不久前,塞厄迪尔的远征十字军再次将这座城市踏平。战争期间,这里成了基督教徒杀戮穆斯林的屠宰场,城堡中的阿拉伯士兵与平民几乎被杀光。
历史就是如此,繁华了千百年的城堡往往因为短暂战争变成荒芜的废墟。
……
真是异域——戈壁与荒漠交杂的极寒之地,巨大的白色空茫一望无尽,向下看是无人烟的积雪山谷,向上看是无植被的寒石冰山。七夜身披灰褐色斗篷驾驭着他的枣红马,如一枚被人丢弃的棋子,孤零零地前行在于这大得恐怖的大自然中。
“七夜,如果你想赶上维纳斯的葬礼,在她下葬之前见她最后一面,你必须走最近的路,穿越加沙堡一带,然后去耶路撒冷。”
“姐姐是公爵夫人,身份不比寻常人,她的葬礼必然会在耶路撒冷最大的教堂中举行,到时,大臣们与亲王都会来参加。要知道,塞厄迪尔在耶路撒冷的地位非同一般,你到时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记,切记……”
雪地中,七夜一边回想着卡茜利娅的话,一边策马前行,神情若有彷徨。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卡茜利娅在城堡的门口拦住他时,幽怨又深情的表情。
她对自己的感情与付出,他要怎样回报?
他没有再想,也不敢再想。
马正在铺满积雪的山路上前行,忽然,马儿一仰头,倏地身体一颤,紧接着嘶叫起来,它的前蹄高高扬起,几乎直身而立,险些将马背之上的七夜殿抛下来。
“嘿,怎么了,我的好伙计?”七夜驾驭着马儿,设法让他冷静下来。这匹枣红马是临走时卡茜利娅让他带上的,通人性。
他记得卡茜利娅特别提到过,当这匹枣红马受到惊吓的时候,一定是周围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存在。
危险的存在吗?
想到这里,七夜集中了注意力。
他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山路旁有一块石碑,由于距离太远,七夜看不清石碑上的字迹。
他注意力集中的时候,金色头发下的那双眼睛立刻变得很冷,几乎已冷得接近残酷,就好像暗夜中的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体型高大,通体幽蓝的怪物从前方的山坡下急驰而下,来得极快。
看见它时,它就已到了七夜面前。
这是怪物吗?不对,准确来说这是个骑士。
但它却绝非人类,它的上半身是人的样子。脸上带着骷髅面具,一双健壮有力的双手持着一杆长矛。而他的下半身,则是马身。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遇到七冥兽之一的半人马。
很久以前,七夜还很小的时候,就听族中的大人们提到过七冥兽中的半人马,它们在地中海东岸的失落之地,是一种半人半马的怪物。
人们一般称它为半人马,或是人马。据说它们是由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没有被埋葬安息的十字军骑士的亡灵演变而来。
少年的眼睛凝视着这个大家伙。
想不到这种怪物居然真的存在——前方似站立似匍匐的是双足,还是马蹄?
还有,在原本是马颈的躯干部变成了人族的胸口与腹部,它那人类的双手则握着一把古铜色的长矛,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半人马进入七夜的视野的那一刻,七夜就已经感到了这个怪物身上的巨大杀气。
雪地里,这个半人半马的怪物正用那副可怖的面孔朝向他。
七夜打量着那表情,它是真的是想杀了自己。
不过,它今天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对手——七夜。只要是活着的东西,纵然是神,这个少年也能杀给你看。
七夜通过观察判断:想要杀掉这个巨大的怪物,最好是攻击它的人身与马身连接的部分。
就在这时,半人马将长矛对准了七夜,看样子是要对自己发起冲锋了。
这怪物要攻击了吗?反应迅速的七夜已握住身上那把佩刀的刀柄,随着一阵金属的摩擦声,拔出通体银色的刀刃。
这把刀,是当年他入殓时的陪葬品,过了这么多年,刀锋依旧闪亮如阳光下的冰雪。
察觉到面前的少年要向他发动反击,准备冲锋的半人马立刻改变姿势进入防守。
忽的,少年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马背上跃下,然后在雪地上闪过。再看,七夜已经将刀刺入半人马的上方的人体。
速度之快,让被刺者只感觉到恍惚的尖锐,听到心脏被刺破的声音。
通体红色的半人马在贯穿胸背的弯刀的冲击下一动不动,只微微痉挛了一下。
“嘶嘶——”
虽然上部分是人的身体,但是这个怪物似乎不会说话,被刀刃刺穿的疼痛感,只能让它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和马儿一样的嘶鸣声,那是一种让人感到恐惧的一种怪物之音。
紧接着,七夜借着固定在怪物上体的刀向上跃起,凌空翻身然后抽出满是鲜血的刀刃,从半人马的人身挠过,降落在它人身后的“马背”上。
半人马见形势不妙,怒挥长矛,刺向身后的七夜。
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对七夜构成威胁,不但长矛被七夜手里的佩刀招架住,随着七夜从它身上跃起后退,半人马自身反而受到招架的力道,身体失去了平衡。
怪物一个跟斗跌在地上,那张骷髅脸,已因愤怒恐惧而扭曲。吃惊地看着,刚才还在它马背上的金发少年现在又到了它的正前方。
雪地上,七夜依旧握着他那把佩刀,刀光闪,直接劈向半人马人身和马身连接的躯干部。
通体银色的弯刀光看来就像是天末的流星,带给这匹倒下的怪物只是美和希望,而不是惊吓和恐惧。
“斩!”少年怒吼着。
弯刀向下劈砍,取了狂暴的力量毫无多余的成分,贯穿了骨与骨、肉与肉的间隙。
“嘶嘶啊啊——”
半人马被斩成了两段,倒在血泊里。
鲜血飞溅在白皑皑的雪地上,也染红了上路旁石碑上的字迹:加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