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中央大街,一名男子低着头,脚步踉跄,像个醉鬼,路过之人纷纷闪身躲避。突然,那人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脸朝下倒伏着,身上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流出,不一会便浸湿了地面。
路人登时吓得连连尖叫,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后退乱窜,眼看马上就会混乱起来。
此时隐匿在人群中的某个人眼睛半眯着,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狰狞笑容。
人群一旦混乱起来,他便可趁机溜走。
忽听得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娇喝:“所有人不准动,谁动谁就是凶犯。”紧接着又听道,“商指挥、周指挥,你们带兵将这围了。”
本来慌慌张张要逃走的人,立即吓得不敢动了。废话,谁赶和这群穿着银灰铠甲手握长矛的士兵对着干,命都是短的,谁也不嫌长。
隐藏在人群中的那双罪恶之眼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很快镇定下来,跟普通百姓一样缩在那里,吓得直哆嗦。
赫连紫从马上跳下来,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进来。
京都之人都晓得这位赫连府的大小姐,虽是女儿身却偏偏不好女红胭脂水粉一类的,总是一身劲装,好演兵、围猎、赛马、推理,在京都中很有名气。
看她使唤正三品的指挥使就像自己的副将一般,就知晓这个女子的各种厉害。要知道军人骨子里最硬气也最是热血,区区一介女子没有实力任她是谁的子女都白搭。
只见赫连紫轻轻一个手势,四五百精锐士兵立即长矛动、弓上弦,将众人团团围住。
围观的百姓压低了声音,嘈嘈切切的议论:“这是赫连将军的长女,虽是女儿身,功夫可高明的很,听说连什么武状元、云萝谷主都不是她的对手。对了,前段时间刚刚胜了号称黎国第一高手的简玉星。”
“不过,武功厉害不见得就能破案吧?”
“你懂什么,这赫连大小姐在推理方面也是难得的高手。”
赫连紫身边的女兵走上前以倒下那人为中心画了一个圈子,然后蹲下身伸手到那人脖颈处一摸,发现没有任何跳动,便朝赫连紫摇了摇头。
此时地面上已经积起了一滩血泊,看这出血量,此人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紧接着女兵将尸身翻过来,只见心脏部位插着一把青柄的匕首,女兵起身走到赫连紫面前汇报到:“大小姐,凶手该是留了三分力,所以死者被害后又摇摇晃晃走了几步。”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一刀刺心,凶手竟如此狠辣,这该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当街杀人?”赫连紫负着手眼神凛利的望向周围的人群。京都无人不晓得这位赫连大小姐的威名,此时被她这么一看,就算不是凶手,心头也是寒凌凌的。
跟在赫连紫身边的人立即开始入手调查,先分派几人询问在场的目击者,寻找和死者身份信息相关的一切顺便提当地的户官来辨认死者身份。
领兵的商向峰是个正三品的指挥使,约莫三十来岁,精明强干身手利落,把尸首验看一番,又与户官和几个目击者谈了谈,才回来向赫连紫禀报:“死者是一家赌场的老板,姓库,叫库林,今年四十四岁,在这一片颇有势力。至于是死于何人之手,并没有人看到。”
“赌场老板?”赫连紫的眉头皱了起来,靴子轻轻敲在石板上,顺着死者身下的那一汪血开始,断断续续的血迹通向了人群之中,赫连紫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之后,赫连紫径直走到尸身前蹲下仔细在那人耳后摸索着,只见她手轻轻一拨,一张小巧的人脸便被扯了下来。
人皮面具?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制作如此精细的人皮面具该是下了血本吧,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赫连紫瞪着商向峰不悦道:“你见过堂堂一个赌场老板穿着如此寒酸吗?”
躺在地上的人穿的虽不是粗布麻衣,可也绝不是一个赌场老板应有的派头,反倒是有一股书生气息。
“呀,这不是书院的徐夫子吗?”人群中突然有人认出了地上被揭去了人皮面具的‘库林’惊叫了出来。
“不对啊,刚刚徐夫子还站在我身后呢。”立即有人提出了疑问。人群渐渐骚动起来,夹杂着窃窃私语,一时间出现了两位徐夫子,众人心里一时寒津津的。
赫连紫如电的目光射向人群,搜索着那个假冒徐夫子妄图逃跑的人。突然赫连紫伸手一指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移动身子的青年人对身边的周辉道:“拿下他。”
周指挥得到命令立即带着几名精兵拨开人群向那名可疑男子悄悄摸去,起初那人微侧着身还刻意低着头,周围的人并不知道此人是谁,还以为是那个胆小的不敢看向尸体呢。
不知是察觉到危险靠近还是听到了赫连紫的低声命令,突然抬头看向场中。这一抬头不打紧,只是那与场中一模一样的脸差点将在他对面的百姓吓个半死。
“那不是徐夫子吗?”
“呀,竟然真的是徐夫子..”
“假的吧..”围观的百姓有的惊得捂着嘴,有的直接叫了出来。
周辉见惊了疑犯,再也顾不得其他,率兵围了上去。
那人见事已败露,推倒围观的百姓,打伤已经追到近身的几名士兵,便想施展功夫离去。只是那有那么容易得逞,见他想跑,周辉抽出随身佩剑便飞身欺近。
周辉常年跟在赫连工于身边参加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手中的佩剑是真正饮过血立过功的,仅仅斗了几个回合便将那人擒到了赫连紫的面前。
“指挥惯了打手,没想到自己身手也不错嘛。”赫连紫玩味的笑着,眼睛半眯起来,神情有一丝轻松、一丝挪喻,就像刚捉住老鼠的猫。
那人犹自犟嘴,梗着头傲慢的答道:“小的不懂大小姐在说些什么。”
赫连紫摸着下巴,笑容可掬,“不懂吗?库林,库老板。”说着,出手迅速一下子揭掉了‘徐夫子’脸上的假面。
随着假面的脱落,那人也露出了真面目,竟然真的是库林,京都昌盛赌场的老板。
见事情败露,库林也不向原来那样强硬了,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好好的大小姐不当,偏偏多管闲事,学什么捕快出来办案。如若不是你,我现在早已代替他成为书院的夫子了,也就不用管赌场那一屁股的债了。”
赫连紫好笑的望着他,“本小姐还是第一次听说赌场老板因欠债而杀人的,倒是讨债时失手打死人的听过不少。库老板,你确定你没说错字吗?”
“要杀便杀,何必取笑。”
周辉啐了一口,“当街杀人,杀的还是学院的夫子,还敢这么嚣张,真是不知死活的畜牲。”周辉是一介武夫,不识字,平生最尊敬的除了赫连将军就是这些授人知识的夫子了。
商向峰抬起手来一挥,原本置在袖中的铁链子抖得像长枪般笔直,嗖得一下从库林颈项旁边刺过去,手腕轻轻一抖,铁链子又打个转绕回来,已把犯人的脖子套住。
怪不得能坐上指挥使的位置和周辉平起平坐,商向峰的武艺也相当厉害。
天子脚下出了个当街杀人案,还让人当场给破了,这人还不是别人乃是名满京都的赫连大小姐——辅国大将军赫连工于的长女。
姗姗来迟的京兆府主尹秦元夫满脸堆笑的向赫连紫道谢,还不时擦拭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生怕这位大小姐一个不高兴在赫连将军面前参他一本,然后皇上再下旨治他一个管治无方之罪。
秦元夫是虽是科举出身,奈何运气不好,官场之路一直浮浮沉沉,好不容易混到京都做了父母官,却因为一直没什么政绩而老遭点批。
如今赶忙在赫连紫面前献起了殷勤,“赫连小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日后还望多援手下官一二。”
在赫连紫的示意下秦元夫高高兴兴的率着众捕快、衙役押着犯人离开了。这就是捡来的政绩,虽说不是什么大功劳,但是对秦元夫来说,小功劳也缺得很,何况是白捡来的。
这时一名赫连府的家仆挤了进来,在赫连紫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赫连紫的脸直接变了色,一把夺过女兵手里的缰绳,跳上马背,朝赫连府方向飞奔而去。
剩下的士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赫连紫如此着急的往回赶,两名指挥使立即督率着精兵追着赫连紫离开时的方向而去。
此时街道的另一边,一伙人因为刚刚的混乱正候在一旁修整,此时看人群已渐渐散去,也准备重新启程。
就在赫连紫上马离去的那一刻,马车里的人轻轻拨开了帘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马背上的背影。
刚刚的事情全落在了此人眼里,不得不承认这女子身上有着不输于男子的气度。
马车上的这人正是接了螺狮调令而来到京都的,东方四公子——东方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