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修之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直到陶戈忍不住在旁边轻轻唤了声四公子。
东方修之回过神来,扶了下额头,“回来了?怎么样?”
陶戈欲言又止,“紫鸢是京城发配到岭南的待罪之身,几年前王爷派人将她接到了南都,然后又被派到了公子身边,只是..”
东方修之是何人,脸色一凛,“接着说。”
陶戈突然单膝跪了下来,“公子,紫鸢原名赫连紫,是前辅国将军赫连工于的长女,赫连府的大小姐。”说完之后偷偷看了东方修之一眼,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赫连工于的罪名是通敌叛国,全族被发配到了岭南,待罪之身并非不可另寻他主,只是公子如今身为北螺的掌印官,手握生杀大权,朝廷自然忌讳。
东方修之坐在那里一脸平静,谁也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
陶戈不敢多说,悄悄退出了内院。
虽说东方修之早就觉得紫鸢来历不简单,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是赫连紫,前辅国将军的女儿。辅国将军?可笑,历朝皇帝最忌讳的就是武将插手国事。在其位谋其事,不在其位不眸其政,道理千古不变。
紫鸢也就是赫连紫之前种种的疑虑在此刻终于有了解释,只是父王将她放在自己的身边是单纯的监视、制衡还是为了毁灭?
三更已过,紫鸢的房里仍旧亮着。初春的夜里凉意依旧,小丫鬟小心推开房门,只见女子仍旧坐在案头,身形单薄,听见响声也没有抬起头来,眉头轻皱,似乎有难解的心事。
“姑娘”小丫鬟面露不忍之色,虽然年纪尚小,但做事规矩,小心翼翼的对着这个面色严肃的主子、四公子面前的红人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
紫鸢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出去。
小丫鬟行礼,关门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烛火跳跃,不时的爆出一丝火花,将影子拖出老长,细细的一条,越发朦胧起来,看不清轮廓。
半晌,紫鸢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夜风顺着窗棱吹来,发梢微动。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主屋的方向沉默着、沉默着。
主院的灯火始终亮着,依稀可以看到晃动的人影。不过是几个回廊,几扇院门,满园春绿,可在她眼里却是那么远、那么凉。
杨道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将军虽然没有做出通敌叛国之事,但是所做之事却是形同谋逆,乃是诛三族的大罪。身为武臣,不保家卫国却插手朝堂之事,乃是皇家大忌。何况,何况将军还想扶持武臣入朝堂主政事,大肆弹劾文官老臣。这是谋逆的大罪啊。”
罗国自开国起就明令禁止武臣插手朝堂政事,手握重兵的将领更是不得与文官交好,直接对皇帝负责,一文一武两个体系相互制衡。赫连工于想要打破这个局面,简直是形同谋逆,皇帝自然不能容他。
紫鸢心里明白,这是于公;于私,她不能理解。
沉重的无力感渐渐涌上心头,手触及杨道交给她的东西,越发觉得沉闷,父亲为何要选这样一条路。
那本册子本是杨道当年任务完成向赫连工于复命时上缴的,如今交给赫连紫也算是未辱当年之命。
册子是赫连工于利用手中军队打击文官的铁证。
杨道虽然不甚赞同赫连工于的做法,但却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公。寸寸光阴,往事如飞,昔日赏识之情大于天。
“噗”的一声轻响,紫鸢走到烛火前逐一吹灭,动作缓慢,面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