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毕节汽车站到深圳宝安,其实并不像李云说的那样要坐两天两夜的大巴车,而只需要一天一夜便可以到达了。
汽车一路奔跑了二十几个小时后,便缓缓驶进宝安区沙井客运站。说来也奇怪,林依依在从家乡坐车到毕节的那一小段路晕车晕得死去活来,却从毕节到深圳宝安坐了这一天一夜的长途汽车,并不怎么晕车,一直没有吐,只是偶尔有些晕晕乎乎的,可她闭上眼睛靠在座椅后边上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
林依依与李云有些疲惫不堪地走出车站下了车,背上各自的行李包,走出客运站后,李云花五块钱拦了一辆摩托车坐上。摩托车飞驰着,绕过上南大街,便钻进了黄埔社区。
她们来到一个住宅小区里,下了摩托车。这时,李云的身上还剩下两百块钱,而林依依就昨天在毕节汽车站买票剩下的五十块钱了。两人商量之后,决定由李云花四十五块钱在小区里一家旅租了三天临时房间暂时住下。
临时房在一栋半新不旧的楼房的三楼305号房间。房间很小也很暗淡,大约有二十个平方米左右,不过十五块钱住一晚上也差不多了。
房间里靠墙摆放着一张一米五宽的床铺,床铺上铺着一张凉席,整齐地摆放着两个枕头和一张折叠好的没有装被子的被套,床前摆放着长方形桌子和胶皮椅子。
办完住房登记后,林依依与李云相跟着上了三楼,把行李放进了房间,都感觉肚子非常的饿了,便下楼来找了一家快餐店,每人各点了一盘土豆丝,便开始吃起来。
吃罢饭后,李云感觉有些疲惫看,本想回房间休息半天,待明日一早起来再找工作。可林依依有些心急,要求李云现在就带她去找厂。她就剩下五十块钱了,连房租费都是李云掂着的,再不及时找到一份工作,那必定会饿饭的。
李云看了看时间,才一点钟,无奈只好答应带林依依出去转转,顺便让她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也好。
从黄埔社区往南走出来,沿着黄埔路往东走一百米左右,有一个十字架路口,十字路口正中央有个圆圆的大转盘,很多打工仔们都称这里为南洞转盘。
转盘往东是洪田祠堂路,往南是南浦路,往西是黄埔路,往北是北环路。李云领着林依依饶过转盘,朝南浦里的侧人行道走了五十米左右,便来到一个叫“正风工业区”的大门口。
两人在工业区右侧的招工栏前站定,仰着头观看那一张又一张的招聘公告,看完后的结果却让她们很失望,招工栏上根本没有一张招聘公告写有招十七岁的女工。于是她们都垂头丧气地返回转盘来,再往东向洪田祠堂路方向找去。
两人相跟着从转盘向东往祠堂路走出二百米左右,又看到左边一家名叫“长达实业有限公司宝安室门口的招工栏处贴有一张招聘,她们高兴地走近一看,招聘上的招工要求年龄还是十八周岁以上的普工,于是她们又失望地离开了。
离开长达实业有限公司,再往东走十米左右又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叫住“迪卫佳电器”,具李云向林依依介绍说:这个‘迪卫佳’非常好,工资待遇是按照劳动法的,加班又多,平均一个月可以发八九百块钱的工资呢。不过一般人很难进得去上班,都得出介绍费找人介绍,或者与厂里当官的人有关系也可以介绍进去上班……
林依依抱着那么点侥幸心要求非要去看看,李云便领着她来到‘迪卫佳电器’的保安室大门外看招聘广告。
不看还好,一看要求更高,不但只招聘十八岁以上的女工,而且还要高中以上学历、还要身份证、毕业证、健康证、未婚证、居住证等,进去后还要参加考试,考试通过后还要进行培训几天,才能正式上班。
“******,又不是当什么大官,不就是进去当个普工吗,还要那么多证件,又要考试、培训才能上班,有没有搞错哦”看完招聘广告,林依依失望地嘟嚷着说。
“嘿嘿!你以为打工的钱好赚啊,我都后悔当初不应该出来打工的,应该好好读书”李云笑着说。“好了,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找了,坐了一天一晚的车,困死了,回去睡觉”
林依依有些沮丧,但有能怎么办呢,谁叫她不但没有高中毕业,而且年龄还那么小,工厂有不是她家开的说进就进,只好跟着李云拉起闲话,原路返回小区租房处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红日东升,照耀在深圳这美丽而繁华的城市上空,睡梦中的人们纷纷起床来,忙碌着准备去上班。
林依依和李云也早早起床了,忙着洗漱一翻之后,下了楼来,在李云的带领下、拉着闲话走出黄埔社区,来到转盘,随着转盘南面的南浦路向上高披工业区进发。
两人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汗流浃背地在工业区里转悠着找工作。初次从山乡旮旯里走出来的林依依,对深圳这个热闹非凡的大世界充满了憧憬,充满了好奇和向往。面对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一切,林依依心里不由得有几分的兴奋,也几分的紧张和担忧。
虽然她才十七岁,但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算是成年人了,未来的一切她都不再依赖父母亲。从今往后,她得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并且还有负担起给家里赚钱的重任。此时此刻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必须尽快找到一份工作,然而未来深圳之前就听李云说深圳的大多数工厂都不会招聘未满十八岁的工人,昨天下午又亲自跟着李云转悠了一圈,果真如此。这让她不得不生出了几分担忧。
她的担忧是正确的,且看她们在上高坡蚝一、蚝三、蚝四等各个工业区里面焦急地转悠好半天,是多么的希望早点找到一份工作啊!然而每个工业区里面找工作的人们可真是多如牛毛,有一群一伙的,有三个两个的,也有独自骑着自行车找工作的人,几乎每个招工的工厂门口都拥挤着一大群排队等待面试的人群。他们一个个面带期盼与渴望的表情,站在人家工厂的大门口,眼睛直溜溜的望着工厂内部,像一群等待主人撒米的鹤立鸡群。看到这些如饥似渴的失业者们,林依依算是明白了打工的艰辛。
“依依,快点,前面那个千照厂招工了,好像那个厂也按劳动法的,我们去试一下”李云领着林依依钻进上高坡蚝一工业区,突然眼睛一亮,看见前方的‘千照实业有限公司’大门外拥挤着一群等待面试的人群,李云高兴得一把拉上林依依的手,催促她说。
林依依跟在李云的身后,快速来到‘千照实业制有限公司’大门外,挤过人群去看了一下招工栏的招聘公告,上面写着:
‘诚信招聘
本公司是一家生产五金产品的制造厂,公司拥有一千多人的庞大团队,产品远销海外,业务繁忙,订单稳定,现因公司业务扩展,面向社会招聘以下人员:
一,招聘男女普工数十名。具体要求;18岁至30之间,有无经验均可,初中以上文化,身体健康,能吃苦耐劳。
二,冲压工四名。具体要求;男女不限,18岁至35之间,初中以上文化程度,有冲压工作经验一年以上,身体健康,能吃苦耐劳。
三,车间主管一名。具体要求;男女不限,18岁至35之间,大学及以上文化程度,有相关工作经验五年,身体健康,能吃苦耐劳。
四,生产技术员三名。具体要求;男女不限,18岁至35之间,高中及及以上文化程度,有相关工作经验两年,身体健康,能吃苦耐劳。
五,品质部IQC、QC各两名。具体要求;男女不限,18岁至30之间,有五金厂工作经验1年以上,懂得相关测量仪器。高中以上文化程度,身体健康,能吃苦耐劳。
工资待遇按深圳劳动法规定最低标准结算,特殊岗位有补贴,补贴每个月50至500元不等,公司包住不包吃。有意者请带好有效身份证、健康证、毕业证于周一至周五早上九点半或者下午两点到本厂门口面试
千照实业有限公司’
看完招工信息,林依依算是明白了李云所说的“按劳动法”是什么意思,原来就是指工厂每月按照深圳劳动法的最低标准结算员工的工资。
这个工厂的待遇确实还不错,但却使林依依有些失望了,因为看到招工牌上的要求也是要招聘十八岁以上的普工。她转身拉上李云的手说:“走吧,我们不用排队了,人家要招十八岁以上的呢”
李云却抱着侥幸心说:“不用急嘛,就站这里碰一下运气咯,也许人家缺人的话会破例把我们招进去的”
“好吧……”听她这么一说,林依依也抱着那么点侥幸心与众人一起排队等待面试。
不一会儿,一位招工的女文员一手夹着一本厚厚的入职登记表,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大把圆珠笔,从工厂办公楼里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
招工文员刚钻出工厂大门便停住,目光对着等待面试人群扫视了一圈,紧接着从站在第一排的第一位开始提问,面试……
渐渐的轮到林依依了,此时的她感觉心跳加速,非常的紧张,特别担心会被淘汰。毕竟在此面试的人们,手里都拿着一本毕业证,而他就一张个人身份证,还不满十八岁,怎么可能会被选上呢!她很多次想要离开,但又想:李云说得也对,也许人家工厂急需要人,会破例招聘的。至于毕业证嘛,等到面试她的时候,就说自己刚从家里出了打工,毕业证在老家忘记带出来了……
终于面试到林依依了,她神情紧张地呆立着,不知怎么开口对招聘文员说话。招聘文员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才慢吞吞地提问道:“你……你是来面试什么的?”
“嗯,我来面试普工,这……这是我的身份证,给……给你看看可以不?”林依依紧张得结结巴巴用半普通话半家乡话对她说道。
“你刚从家里来的吗?怎么说话我都听不懂呀?再重复说一遍”招聘文员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来面试普工,这是我的身份证,给你看看可以不?”林依依羞红着脸终于勉强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清楚了一句话。
“那你毕业证呢?”招聘文员又问。
“我……我刚从家里出来的,毕业证忘记带来了,希望你们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好好表现的”林依依厚着脸皮、红着脸说。
招聘文员没有说话,接过林依依的身份证认真看了起来。瞬间平静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猛然抬起头来对我说:“啊,那么小啊。你没有看到招聘广告吗?我们要招十八岁以上的,你还那么小,先回去吧”
“我……我……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林依依厚着脸皮央求道。
“这里是工厂,工厂有工厂的规定,很不好意思,请你走开,不要耽误大家面试的时间”招聘文员阴沉着脸,无情地说。
林依依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拉着李云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大队伍。
离开千照实业有限公司以后,她们又继续往南走,在附近几个工业区里转悠了好半天,其间也面试了好几家工厂,都不招未满十八岁的。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再没有厂招工,便只好相跟着返回小区租房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