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会盟日期越近,头陀峰上越是喜气。鞭炮终日响个不停,酒肉宴席如流水,一席散罢,又开一席。各个山寨之主,不管是熟悉不熟悉的,都在勾肩搭背,互称兄弟。然而,暗地里却在互相结为小团体,以便在盟会上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大年三十,正在宴席上狂饮的寨主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一万精锐汉儿军在郭药师假子董大郎的率领下忽然杀到了头陀峰下,驻守头陀峰附近的各山寨亲兵损失惨重,纷纷逃上头陀峰自保。董大郎指军汉儿军把头陀峰牢牢围住。
李横领着数千精兵在头陀峰下与董大郎厮杀了一场,不胜。无奈之下,只能派数万寨丁把头陀峰牢牢守住,准备在会盟过后,由盟主出手,击杀董大郎。选不出盟主,谁来击杀董大郎的一万汉儿军呢?所以盟会之事,不但不能取消,如果不是明天就到盟会之日,说不定还要提前进行。
“这样一来,恐怕盟主就是花和尚的了!”会盟召开的前一天晚上,郭俊张用王善以及结好的山寨之主齐集王善住处,谈到诡异出现的董大郎以及如期进行的会盟,宗泽一口道破了天机。
“老夫总感觉董大郎此番来袭,不像是来袭杀头陀峰,而是来为头陀峰助威来了。这叫逼虎上树,寨主们为了自身安全,为了能早日离开头陀峰,只能推举李横为盟主。”
“不错!宗大人说得有道理。”王善带来的五百骑兵被董大郎的三千汉儿军偷袭,损失惨重,只有三百骑逃上了头陀峰,指挥骑兵的二个弟弟,王五郎战死,王六郎身负重伤,一条胳膊都被董大郎手下的亲将甄五臣给砍了下来。所以此时的王善很愤怒,他赤红着眼睛叫道,“董大郎这厮的亲爹就是被郭药师所杀,董大郎竟然还为郭药师卖命,委实是个畜生。我纵横边境时,就听说花和尚和常胜军有来往。如今看来,绝对真有此事。这样的大雪天,小股部队进太行尚且千难万险,董大郎竟能领一万精兵杀进大山,出发时间,肯定比我们来头陀峰的时间还早。宗大人,既然花和尚勾结常胜军,咱们也别等盟会召开了,今晚去聚义大厅开会时,咱们干脆一拥而上,杀掉花和尚,火并了他的寨丁再说。不知宗大人意下如何?”
宗泽拍了拍王善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大郎稍安勿躁。令弟之死我也伤心,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咱们只能把帐算到董大郎身上。至于杀掉花和尚,现在还不到时候。且看看明天会盟结果如何。你不要着急,花和尚这招逼虎上树,虽然能吓住大多数寨主,但却会让他的铁杆盟友曹成不悦。”
“曹成何止不悦,简直已经气疯了!”张用笑呵呵地说道,“我和曹成素有交情,刚才我去拜访曹成,发现那厮怒发冲冠,一个劲地大骂李横!宗大人看得极准,曹成这厮向来小心,他带上头陀峰的寨丁有五千之众,纵然和李横的实力相差甚远,但也有一战之力。所以我敢确定明天的盟会上,肯定有十分精彩的故事发生。”
郭俊和岳飞对视了一眼,全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董大郎也是北地汉儿军中的一名悍将,如今率一万精兵杀到头陀峰下,不管他和李横有没有盟约,若是能够攻下头陀峰,董大郎绝对不会客气。
此时的头陀峰上,各山寨亲兵互不统属,正是令出多门。李横这厮竟然想借董大郎的外力来谋夺盟主,而各寨之主竟然没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此时一个不小心,太行群雄就会全军覆没。
昨日李横率军和董大郎交战时,郭俊岳飞真宝等人站到最高处观望,发现汉儿军极为强悍,每个汉儿军身上都裹着铁甲,三千骑军里,竟然还有五百具甲重骑。这样的装备,明显是最精锐的汉儿军。来到头陀峰下,估计是看中头陀峰的兵甲粮草了。
不过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且看看明日的盟会上,宗泽能不能当选盟主了?若是不能,岳飞会猝然出手,制住花和尚。至于王善所说的今晚在聚义大厅出手,纯粹是胡扯。这两天聚义大厅外面,至少有一千铁甲军守卫。出手纯粹是自找死路。明日的盟会就不一样了。会盟的大台子就搭在头陀峰中腰的平坦场地里,至少可聚上万人丁。各山寨之主也不会独自赴会,都会带上自家亲卫。这样一来,若是抓住李横之后,他的亲卫出击,各山寨之主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
山上的汉儿军大营里,刀枪林立,守卫森严。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里,浑身甲胄的董大郎正与穿着白狐裘的大公子相对而坐。陈道士和甄五臣陪坐两侧。董大郎三十余岁,生得极为雄壮,坐在椅子上,也不比陈道士矮上多少。此刻他手按刀鞘,目光炯炯地望着大公子说道,“刘公子果然一身是胆。虽然你我有约在先,但我如今大军压境,也许用不了几天,就能攻陷头陀峰,取兵甲粮草为用。你竟然还敢只身赴约,就不怕我翻脸吗?我若翻脸,就算你是关云长赵子龙,也只能成为我的阶下囚。”
面对浑身杀气的董大郎,刘公子却面不改色,哈哈大笑道,“你杀了我,也未必攻得下头陀峰。据我所知,你此时军中粮草不足十天食用,若是无人接济,再攻不下头陀峰,恐怕一万大军就会饿死在太行山中。再说刘某深知董大郎心志甚高,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座头陀峰,还想要整个燕云之地,以及杀父仇人的脑袋呢。如今你不过一个汉儿军万户,你的杀父仇人可是燕云汉儿军的都总管呢!没有我的帮助,你这辈子也只能卑躬屈膝地侍候仇人了。何况没有我的帮助,凭你的势力,又怎能成为燕云之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