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洛长天的书斋一本书都没卖出去。毫无办法他和沈天汐只能天天到方缘那里蹭饭吃。
方缘倒是不介意,甚至还有些开心。不过容嬷嬷脸色却一天比一天不好,看洛长天的眼神越来越冷。
赚不到钱,你算什么男人。
读懂了容嬷嬷眼中的鄙夷,洛长天羞愧万分。心里也一天比一天焦急。
好在今天早上,他的本业终于开张了,八娘给他送了任务过来,让他去杀一个赌坊老板。
“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八娘交待到,“杀完人任务只是做了一半,不留痕迹全身而退才算任务完成。”
说到这里,她环视了一遍书斋内,然后问洛长天:“苹果呢?”
洛长天知道她说的是影先生交待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没钱买……不过那本心法我背熟了。”
“做了这次任务你就有钱了,背熟没用,要理解。”八娘说到,“齐容的下落我已经大概知道该怎么去打探了,可能之后这个月我都不会来找你,今晚我会找个人跟你接头,酬劳和任务你跟他领就是。”
说完之后她本想走,想了想又问了沈天汐一句:“他有没有欺负你?”
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她觉得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洛长天难免会有出格的举动。现在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师弟,那么自己就该管教他,不能让他欺负清白小姑娘。
“没有!她这几天都是在别人家睡的。”洛长天没好气地说。
八娘看着沈天汐,沈天汐摇摇头表示确实没有,她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紧随其后,洛长天也跟着离开了,一边走一边细心读着八娘留下的任务书。读完一遍,任务书居然自行燃烧了起来,然后化作了灰烬。
“草草草!”洛长天吓了一跳,险些忘记了目标的名字,又赶紧默默记了两遍。
他要杀的人叫西门豪,是城外一家黑赌坊的老板。邀星城极大,洛长天又有些路痴,花了许久时间,绕了无数弯路,才搞明白那间赌场在哪。
自己一通瞎走,已经走到了城西金钱赌坊,但自己要找的赌坊叫金线赌坊,在城东。
“草……”洛长天十无力,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城东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天黑,他才到达目的地。这个任务,光是找人,就花了他一整天。这一整天,洛长天滴水未进,什么都没吃。
今天他不在,沈天汐倒是在方缘那里吃完饭后回到了书斋。两夫妻总是分居,方缘肯定会觉得奇怪,未免她多想,所以沈天汐今晚要回来。
在她离开方家之后不就,容嬷嬷也告辞回家去了。在容嬷嬷离开不久,方家来了个客人。
那人穿一件普通长衫,面如珠玉,气宇轩昂,天未下雨,他头上却带着斗笠,斗笠遮不住,缕缕白发倾泻而下。
没人看到他是从哪出现的。
他是方仕,来看妹妹。
方仕走到门口,静静站了会儿,见四下无人,一闪身,竟是悄无声息地穿门而过。进入到了屋子内部。
他提着一盒东西,早已熟悉屋内的结构,毫无停顿,便在黑暗中走到了方缘的闺房外。
轻轻敲了敲房门,他问:“小缘睡了没?”
方缘正伴着烛光看书,听到哥哥的声音,脸上露出笑意,十分开心地喊道:“哥哥!”
方仕推开门,把手指放到唇间,示意她小声一点。取下斗笠,放下盒子,方仕走过去,对她说:“小声一点,不要吵到邻居。”
他每次来,都很安静。之前来时,也是说不要吵到邻居。方缘还反驳他说邻居都没人住。他说这是种修养,女孩子应该有修养。
听到这句话,方缘也笑了,说:“对,不要吵到邻居。”不过她并没有把隔壁书斋有人了的事情告诉方仕,因为如果说了,方仕肯定又不准她跟别人打交道,说不定又会带着她搬家。
她从来不会瞒着哥哥什么,但这次才交了个朋友,她不想搬家,所以没跟方仕说什么。之后她看到方仕的一头白发,有些惊讶。
“哥哥,你的头发……”方缘手放到嘴巴前,吸了口气。
冲她温柔一笑,方仕问:“怎么,不好看吗?”
“好看的。”方缘笑吟吟地说。
“好看就好。”方仕走过去,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方缘两手抓住他的胳膊,拉倒了自己脸畔,脸蹭着他的手心,像只亲近主人的小猫。
方仕笑了笑,说:“小缘,那个盒子里有钱,还有你最爱吃的糕点。这次我给你带了流荷酥。”
听到这里,方缘开心起来,眼中放出了兴奋的光,像个小女孩那样撒娇说:“快拿过来快拿过来,哥哥我们一起吃!”
方仕又把手指放到了唇边,说:“嘘。”
方缘笑了,也学着他把手指放到唇边,说:“哈哈,嘘。”
“这次不行哦,哥哥有事,要走了。”方仕说。
方缘听了,脸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眼睛里泛出了泪光,她小声说:“可是你才来……”
摸摸她的头,方仕说:“没办法,哥哥忙嘛。”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方缘,然后说:“你别难过,我找到治好你的法子了。以后你就能像别人一样蹦蹦跳跳的。”
而且,你也能活过十八岁,你也可以像个正常女孩一样,嫁人,生孩子。
这是方仕没有说出来的话。
听到他说自己的病可以被治好,方缘又开心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真的吗?”她问。
“真的,所以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哥哥哦。”方仕笑着说到。他的声音很暖很温柔,也很好听。
说完这句话,他便起身离开了。方缘对他说:“哥哥慢走,早点来看我哦。”他没有回答,冲方缘笑了笑。
一直到他走出小屋,笑意都挂在他的脸上。走出屋去,笑意便像被飓风吹走的落叶,消失不见了。
他面若寒霜,目光坚定。朝前走了两步,他身影微晃。再过了两个瞬间,他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此时此刻,洛长天正被拦在赌场外。他进不去,因为身上没钱。
他跟看门的小厮争执了很久,对方还是不放他进去,甚至还想动手打他。想了想,洛长天佯怒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对方看他这么嚣张,有些泄气,问他:“是谁?”
“老子是西门庆,西门豪是我舅舅!你让我进去找他”洛长天喊道。他只希望这话不会被里面的西门豪听到,只要骗过眼前这个人就行。
那看门的小厮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你说是就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西门官人有你这个侄子?”
“不信你把他叫出来,你问问他是不是。”洛长天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是这么打算的,这里看门的就一个人,如果他进去问话,自己就趁机溜进去。
没想到对方却这么说:“西门官人出去喝酒去了,要找他你自己去找。”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问到目标的行踪,洛长天松了口气。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身体也有些发抖。
“真没想到,吹牛逼是件这么让人紧张的事情,比杀人还难。”他心里想到。上次他砍了那么多人,都没现在这么紧张,洛长天觉得自己该多练练交际和撒谎了。
小厮告诉他说西门豪在不远处的一家酒家喝酒。他一路打听,摸了过去。
没想到走到半路,在一片荒无人烟荒草丛生的小径那里,遇到了一桩事情。
三个男人,正拉着一个女孩,欲行不轨之事。女孩拼命呼救,不断挣扎,三个男的淫笑不止,满口污言秽语。
洛长天二话不说,飞身上去,一拳一脚,打晕拉着女孩手脚的两个人。一腿踹出,把压在女孩身上,大腹便便的胖男人踹飞了好几丈远。
那胖子倒十分耐打,翻滚两下,站起身来,骂道:“哪里来的小杂毛!报上名来!”
洛长天全不理会,上去就打,边打边骂:“报你妈个头!报你妈个腿!”
那胖子一边招架一边退,一番交手,他知道洛长天身手比自己好,拳脚功夫,自己不占上风。
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胖子说:“且慢,你可知道我是谁?这片地头上,敢惹我的人可没有好下场!”
洛长天上去又是一轮打,完全不管他是谁。
胖子一把甩开洛长天,怒道:“我乃西门豪大官人,你去打听打听……”
听到他是西门豪,洛长天眼中的怒火变成了杀意。他抽出莫邪,嘴里说道:“正好。”
从先前的交手中,洛长天判断出了对方身手不如自己。现在自己动了家伙,对方更不会是自己的对手。所以洛长天很从容。
可惜他的这种从容,是缺乏战斗经验的表现。他低估了对手。这片刻的机会,对方做好了准备,稳住了心神。
西门豪看出了洛长天的杀意,他嘴里轻轻念了一句口诀,一缕真元自口而出,流进了脚下的土壤里。
他曾经修道三年,是星璇宗外宗别院的诵师。主修木火两系,已经是易形境界。
洛长天看到了他嘴巴动了,来不及反应,就被什么缠住了脚。他低头一看,道路两旁的野草像是活了一样,在舞动招摇着,朝自己这边游了过来。远远看去,就像无数条蛇,正爬向猎物。
他赶紧俯身,想要斩断缠着自己脚的野草,但那野草涨得太快,缠得太快。斩去一寸,便有十寸野草又爬到了他身上。
斩草要除根,这里遍地是根,如何斩得尽。须臾之间,洛长天就被杂草抱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他就像个茧,又像一个蛹。
那边的西门豪看到洛长天被困住了,停止了诵念。他呼了口气,休息了片刻,恢复一下心神,然后再次开始诵念。
有火,自此方破空而出,轰向了洛长天,其后点燃了包住他的杂草。一瞬间,洛长天就被裹在了一个大火球里,大叫起来。
星火燎原,此刻又有风助火势。顷刻,火焰便顺着杂草蔓延出去。女孩吓得赶紧跑开,西门豪跑过去扛起地上两个晕倒的手下,朝女孩追去。
那边火球里,洛长天的叫声渐渐小了。直到最后没有了声响。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传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疑问: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