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露心声后,张追双目紧盯诸葛千朋俊雅面庞不放。
‘改朝换代’四个字,张追也只有在面对诸葛千朋时才敢说出。
张追见他闭口不言,再问道:“学兄胸怀古今,才能鬼神不测,甘愿一生老死松屋么?”
又大声道:“所谓太平盛世尽猪狗,唯有乱世出英雄!大玄朝纲不振,天下盗贼蜂起,不久便会大乱。当此乱世之际,以学兄博古通今神鬼不测的才能,岂可埋没在此!恕我直言,我恳请学兄下山。为我指点前程,谋取出路,助我一臂之力。我二人若携手,天下谁是敌手?取天下不过如探囊取物尔。”
诸葛千朋淡淡微笑,默默不语。
张追再三相劝,诸葛千朋却淡定如山不为所动。
说的急了,张追蹭地站起来,道:“既然学兄不愿帮助我,那便也不便赖在此地,这便告辞。”
刚要走,诸葛千朋叫道:“学弟莫急,先坐下,陪我走一盘棋。”
张追也只做做样子,并非真要走,便顺坡下驴坐下来。诸葛千朋自桌下取出棋盘,摆出棋子。
张追看那棋盘,纵横十九道。
中分河界,棋子三十二枚,分黑红二色。
张追认得这棋,是大玄通行的将帅棋。
早年同窗学习时,张追也经常与诸葛千朋下棋。
张追执红,诸葛千朋执黑。
依规则,红棋先行。
张追凝神静气,也不知诸葛千朋要下棋作何?
但也不推托,提起全部精神,伸手提起右炮摆中。
诸葛千朋道:“好久未与学弟对弈,都觉生疏了。可一见学弟先手便是炮局,便知学弟大刀阔斧,攻杀犀利的风格还是未变。”
张追道:“下棋便是攻杀对方为主。”
诸葛千朋望着棋盘,跳出左马,道:“以攻杀为主容易走上绝路,攻守兼备才是棋道。”
二人你一步,我一步,走出十二步,走完开局。
张追车马跑过河的过河,压在河界的守住要路,冲劲十足。
诸葛千朋望着己方这边的棋子,一枚枚都憋在角落,要么被牵制,要么被困住,道:“学弟以炮局攻杀最犀利的三路虎开局,当真来势汹汹,学弟以为还有几步可置我于死地?”
张追看自己这边大占优势,只消杀招并进,足可攻杀对方黑将,便道:“如果我不走差着,八步足矣。”
再走八步,张追却紧皱眉头。
原来张追自以为无懈可击的杀棋,皆在诸葛千朋一招招妙手下化解。
满盘攻势,崩溃瓦解。
走到中局,局面颠倒过来。张追被迫防守,诸葛千朋反占攻势。
诸葛千朋道:“下棋如人生,得意失意,祸福难测,胜负未知。看似福到,祸也隐藏其中。看似占优势即将大胜,败势也在其中。”
张追有感而发,道:“以前与学兄对弈,只专注于棋盘之上的胜负。如今听学兄一言,使我茅塞顿开。棋之一道,博大精深。满是对人生的阐释,不仅人生如此,便是行军打仗,做人做事也自在棋中。”
诸葛千朋道:“下棋时有人占了优势便沾沾自喜,局面贬成劣势,便面红耳赤。熟不知,下棋的胜败,一在棋艺,二在心境。为实现自己的目的也一样,一在命运,二在心境。如果面对人事,任由情绪掌控自己,被世间富贵贫贱,得失成败的表面迷住,便如同命运的奴隶。只要在心境上得以升华超脱,看这天下人事如一盘棋一样,人如棋子,我如下棋人。任他千般变化,皆在我棋盘之中。大地如棋盘,众生如棋子,我为下棋人,则可与命运对弈。”
张追眼看己方败势已成,心知诸葛千朋是借下棋之名,指点自己心境。
张追大有收获,只觉眼前正渐渐拨开迷雾,道:“多谢学兄指教,我受教了。学兄棋艺高超,我从未赢过学兄。今我这方棋败势已成,经不起学兄五步攻杀,我认输。”
诸葛千朋道:“认输这两个字认可时候都不可轻易说出口的,不到必死之时,谁敢说胜负已分?学弟与我换个位置,再下过。”
张追暗笑,己方黑棋已成必死之局,那怕棋圣妙手,也无回天之力。
换过位置后,张追道:“学兄这又何必呢?我输便输了,难道我那必死之棋还有救么?”
诸葛千朋问道:“学弟认为几步可杀?”
张追斩钉截铁道:“五步可杀!”
二人再走残棋。
每走一步,张追便神情凝重一份。
先前己方红棋明明已成死局,这时张追执着黑棋攻杀红帅。
走出三步杀招,每一步又都被诸葛千朋巧妙化解。
直走到了第六步,张追才惊呆,道:“我怎么没想到,卒可以这么用!”
原来诸葛千朋利用黑棋一过河红兵,送死解杀。
反诱使张追失了一大子。
这下黑棋死局已定,张追叹道:“学兄在棋道上的造诣,果真天下无双!”
诸葛千朋点拨道:“学弟如今的情况便如同这盘棋。天下为棋子,学弟是与整个大玄朝在对弈。大玄朝看似庞然大物,学弟只觉面对此庞然大物无法下手。这只因学弟找不到它的破绽。再劣势的棋局都有反胜为败的机会。反之,再优势的棋局也同样有它致命的空隙。学弟应当平心静气,把这大玄当做一盘正在开始的棋局。只要学弟还活着,便有落子的机会。只要学弟还活着,便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学弟现今已修习武道,更应勤修苦练,增强实力。只要个人实力足够强大,面对敌人时才是最实在的保障。”
言罢,诸葛千朋笑吟吟注视张追。
而张追却陷入沉思。
一刻后,张追生出明悟之感,道:“学兄言之有理,我听学兄一席话,收获良多。个人实力强大,才是打败敌人的前提!我在武道方面,总觉有许多迷惑之处。还请学兄在武道方面,也予以指教。”
诸葛千朋先问道:“学弟修习武道,可知何为武道?”
张追略作思索,摇摇头,道:“我只知修习武道可增强人的实力。”
诸葛千朋眼眸幽深,道:“大多数凡俗之人,只以为修习武道只为增强实力。熟不知,却偏离了武道的本质。”
张追对武道生出迷惑感,道:“我也只知武道为增强实力,不知何为武道本质,还请学兄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