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日同谢小莺是在联欢会上认识的。
渤海油田职工大学首届毕业生就要离校了。毕业前夕,校方组织应届毕业生开联欢会。由于是首批,因此校方搞得很隆重,还特意从采油厂借来了十几个如花似玉的采油女,准备在跳舞的时候,达到男女比例协调。油田有这样一句顺口溜:钻井苦、作业累、采油是个疯子队。说的是钻井队工人不管寒冬酷暑,还是风狂雨骤,都必须24小时倒班坚持在钻井平台上,工作条件十分艰苦;井下作业队工人修井作业,提油管,甩链钳,劳动强度非常大,突出体现一个累字;而采油队大多由女孩子组成。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队百十号人,多数甚至大多数是女孩子,无疑成了麻雀窝。疯玩、疯闹、疯说、疯笑,活泼得热烈。在这样的群体里,文静便成了特别,而文文静静,则显得鹤立鸡群了。
千里有缘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参加联欢会的十几个采油女,环肥燕瘦,丰采照人,但引起夏日注意的,不是那些服饰艳丽,漂亮活泼的女孩儿,而是一直典雅地坐在角落里的谢小莺。因此,当一连串形式主义结束,第一支舞曲奏响的时候,夏日便毫不犹豫地朝谢小莺走去。而谢小莺恰恰这时扭过头来,目睹了夏日站起并向自己走来的全过程。她有一种预感,这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跟自己有某种渊缘,就象上辈子认识似的。夏日有一种很让女孩子心动的气质,身材挺拔,眉清目秀,衣着得体,风度翩翩。但又不属于奶油小生那种类型。国字型脸庞和浓如泼墨的剑眉,很显些男子汉的刚毅。
来到谢小莺面前,夏日停住脚步,刚要展示如簧之舌,却见谢小莺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静静地瞅着自己,嘴角还露出欣赏的微笑,便忘了刚才想好的邀请词,往日的潇洒劲儿也顿时消失。此时,谢小莺笑得很平静,一脸不卑不亢的味道。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座,示意夏日坐,夏日便坐了下来,仿佛不是来邀请她跳舞而是来聊天的。谢小莺礼貌地朝坐在身边的夏日点点头,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便转移目光,扭过脸去,恢复了平日的冷峻。舞池里,已有十几对舞伴随着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谢小莺静静地看别人跳舞,仿佛忘了身边这位风流倜傥的男士。坐下后,夏日为自己蓦时间的不知所措感到可笑。他没有看别人跳舞,而是侧身打量身边这位冷美人。余光里,谢小莺发现夏日目不转睛的目光,周身有些不自在,便欠欠身子,把距离拉大几毫米。夏日有目的地干咳一声,谢小莺下意识地转过脸来,夏日不失时机地问怎么称呼?谢小莺一脸平静,一字一顿回答:谢、小、莺。我叫夏日。夏日不问自答,尔后不等谢小莺说什么便接着说认识你很高兴,不过,我有一个感觉。夏日卖关子似的打住话头,果真,谢小莺露出一脸关注。见达到预期效果,夏日很满意,说我刚才一直注意你,可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你。不过,我有一个感觉,好象咱俩老早就认识,认识好多年了。听夏日这么说,谢小莺很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刚才夏日坐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谢小莺就想,这个男人好熟悉,仿佛认识了一辈子。可细细想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场合认识或见面的。这时夏日说肯赏光吗?同时把手臂很潇洒地划出一道弧线,摆出一副诚恳邀请的样子。谢小莺站起,把手递过去,两人滑入舞池。一曲终了,两人回到坐位,谢小莺说我喜欢这么坐着,夏日说我也是。于是两人看别人跳舞,一曲又一曲。舞厅里气氛喧嚣而热烈。谢小莺有些热,便掏出手帕,掸去额头上的汗珠,之后用手帕当扇子,轻轻扇着。夏日见状,说屋里有些热,咱俩出去走走好吗?谢小莺点头同意,两人走出舞厅。
仲夏无月的夜晚,群星闪烁。清凉的晚风轻轻吹拂,让人心旷神怡。夏日同谢小莺在舞厅门外的马路上来回往返地踱着方步,身影一会儿被路灯揉得很短,一会儿被路灯抻得很长。初次见面,言语难免客套而谨慎,且基本上是夏日一个人在说。他告诉谢小莺自己是七七届高中毕业生,由于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在校时只知道玩,等粉碎“四人帮”,知识重新得到重视的时候,想撵已经不赶趟了。七七年高考落榜,成绩差一大截,复课意义不大,便上了班。开始分到钻井处,后来局里办职工大学,便上了职大,学的是企业管理,估计毕业后还得回钻井。夏日告诉谢小莺自己的父母都是老石油,在局机关工作。自己有个妹妹,叫夏淼,也在钻井处。夏淼比自己小两岁,上学早,小学还跳了一级,因此跟自己同届。七七年恢复高考时,夏淼考上了大庆石油学院,是大专。她今年毕业,本来分配时已留在了处机关,可她自己非要下井队,我爸竟然还支持她。她现在在3080钻井队当实习技术员,还有几个月实习期就满了。听夏日讲有个妹妹在3080钻井队,谢小莺先是一楞,因为蟋蟀也是在3080钻井队。好几个月没见面了,怪想的。便问夏日说你去过3080吗?夏日答我就是3080出来的。谢小莺想问你认识蟋蟀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蟋蟀是七九年分到3080的,而夏日七八年就上了职大,两人怎么可能认识呢?其实,夏日和蟋蟀很熟悉,因为每个假期夏日都回井队玩几天。由于有了3080这个话题,谢小莺多说了几句话,无外乎问一些井队的情况。自蟋蟀分到3080钻井队后,谢小莺还一次没去过呢。聊着聊着,夏日突然一转话题,问可以告诉我芳龄多少吗?谢小莺一楞,回答说刚认识就打听女孩子年龄,不大合适吧。夏日解释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咱们两人之间,我是哥哥呢还是弟弟。见谢小莺没有回答,夏日便自己介绍我是六零年出生的,属鼠。你呢?夏日一副弄不清年龄大小誓不罢休的样子,使谢小莺不好再拒绝。她含糊其辞地回答说你不用问了,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会走了。听谢小莺说她比自己大,夏日便停住脚步,拦住谢小莺细细打量,看得谢小莺两颊有些发热。谢小莺内心涌出一丝不愉快,有些恼怒地说让开,这么瞅人家象什么样子,一点儿也不稳重。夏日说我只是纳闷,你怎么会比我大呢,没有一点道理,你怎么看也不可能超过20岁。任何一个女孩儿都喜欢别人说自己年轻,谢小莺也不例外。听夏日说自己最多不超过20岁,便笑了,说你不用绕弯子打听我的年龄,实话告诉你,六五年我就上学了。见谢小莺一脸认真的样子,夏日相信了,说那以后我得叫你谢姐了。哎,谢姐,以后我怎么找你?夏日知道采油厂有十几个采油队,而且相距都很远,不知具体的采油队,在采油厂找一个采油工是很难的。见夏日有继续同自己交往的意思,谢小莺冷静思考一下,蟋蟀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谢小莺表情严肃起来,说今天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不过希望你今后不要找我,如果我们有机缘再次相逢的话,那是另一回事,我相信缘分。夏日第一次和这种理智型的女孩子打交道,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就在这时,舞会散场了,谢小莺很大方地伸出手,说我今天很愉快。尽管我不希望你去找我,但我希望能再次见到你。再见。手与手轻轻握了一下,谢小莺转身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人流中,留给夏日一个惆怅的期待。
那年,油区里发生了一件罕见的蹊跷事儿:一只从苇荡里不知生存了多少年的龟在一个拥有斑斓朝霞的凌晨出现在寂静的街道上,缓缓爬行。谢小莺那一直处于恍惚精神状态的疯妈突然早早醒来,翻身下床,只穿着衬衣衬裤,赤着双脚打开房门,径直朝屋外走去。来到街上,疯妈见到那只缓缓行进的龟,多年因精神障碍不见衰老的脸上比平日有了风采。她走到那只龟面前,跪下与那只龟久久对视。奇特的造型渐渐凝固成一道风景,便有了行人驻足。人龟耐力的比拼中,龟猛地伸长脖子,准备把她的鼻子咬下来。但瞬间,疯妈已敏捷地握住了龟的脖项,笑着扭断,显不出丝毫费力的样子。在龟血喷涌出来的同时,她的嘴允住龟腔,大口把温热的龟血咽到肚子里,滴淌下来的龟血顺着下颏洒在领口大开的杏黄色衬衣上,灿烂如花。当她允净龟血,拎着龟站起来的时候,多年来一直无神的眸子猛地亮起,不顾众目睽睽,迎着五彩云霞朝从街上走来的夏局长踉跄扑过去
夏局长是渤海油田最高的头儿,每天上下班都有专车接送。可这个早晨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没等司机来接,便自个儿离家来到上班的路上。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几个晨练的人。当疯妈不顾一切朝自己扑来时,夏局长先是被这种鲜血淋漓的情景骇住,紧接着下意识叫出了疯妈的名字----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白雪梅。两个人便同时楞在那里。一个人在想,雪梅怎么会在这里?仿佛精神不大正常;一个人混混浊浊,眼前这个人咋这么熟悉,他是谁?夏局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初恋的情人,自己第一个实质上的“妻子”,便不知说什么好,抓住疯妈的手,一个劲地问:雪梅,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疯妈面对熟悉不过也陌生不过的男人,只知嘿嘿地笑,突然说你长得真好玩,长得就想夏景涛一样,你是夏景涛的爸爸吗?夏局长一楞,知道雪梅精神真的有了问题,不由得心里一紧,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伸出双臂,想把疯妈揽在怀里。这时,疯妈手一松,龟掉到地上,象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滴溜溜在风中翻滚,便尖叫一声,恐惧地抓住头发,稍稍有点清醒的理智又陷入混乱中。她挣脱夏局长的手臂,神经麻木地追逐滚落在路边的龟,拾起,露出白牙惨笑,突地把龟尸抛给夏局长,人癫狂地跑开。
呆呆地伫立在阳台里的谢小莺从头到尾目睹了疯妈与夏局长邂逅的全过程。尽管他们说些什么谢小莺一点儿也听不见,但她可以断定疯妈与夏局长之间存在着某种鲜为人知的关联。谢小莺在夏局长顺着来的路线表情悲哀地远去后,来到街上,搀扶疯妈回到家里,揩净她嘴角上的血痕,安顿疯妈重新睡到床上后,便十指插在头发里,悲哀地跌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中,为疯妈的不幸流下汩汩热泪。片刻,谢小莺换了身经过重新裁剪的工作服,站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镜子里,映出英姿焕发的自己,即使穿着朴素的工装,仍显得光彩照人,且光彩中渗透着一丝英武。如果不是眼底沉积着长年累月残留下来的忧郁,她应该是最幸福的女孩子。为出身在这种被人瞧不起的卑贱家庭,谢小莺一直保持着高傲的神态,而内心却是极度自卑的。她始终想办法摆脱这种心理上的阴影,却不能够。因此,她对眼前到来的机会决不放过。她在穿衣镜前审视完自己,就步履优雅地走出家门,十分钟后,她站在夏局长面前,微微有些颤抖。她暗自责备自己无用,便轻轻咬住唇,以稳定不安的情绪。不用介绍,夏局长就认出眼前这位典雅的姑娘是谁了。她酷似他年轻时的爱人,却气质更好,恬静中有一种女孩子少有的刚毅神态。夏局长有些窘迫,但毕竟风风雨雨了几十年。他稳定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表现出长者的宽厚与慈祥。他伸出手与谢小莺握握,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叫谢小莺。谢小莺便是一愣,不知夏局长怎么会认识自己。上次夏局长到厂里检查工作,自己只是远远地瞅着全油田最大的官儿,很是敬仰,便印象深刻。可自己当时在人群里,又没人介绍,夏局长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谢小莺呢?自己从未和夏局长见过,夏局长便认识自己,没有一点道理。谢小莺在茫然中,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其实,她来到夏局长家,按响门铃,也没有想好自己来干什么。只是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不能放过。可机会来了,夏局长竟然还知道自己,谢小莺便手足无措起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青年来,谢小莺一见,不由得更加痴呆了。
是夏日。
夏日昨晚一宿没有睡好。舞会散场归来,整个大脑被谢小莺塞满了。夏日回到独居的小屋,合衣把自己摔到床上,眯上眼,一个细节不落地回忆同谢小莺接触的全过程。回忆到温馨处,不由得会心一笑,仿佛谢小莺就在自己身边。但想到分手时谢小莺那冰冷且意味无穷的话语,眉头便拧在一起,心里也一阵阵发紧。同谢小莺尽管仅仅接触了一个晚上,时间短得不能再短,但他敢肯定,谢小莺是那种说一不二的女孩儿。于是,他为下次相逢设计了一个又一个方案,把头都想痛了,也没有想出个不露蛛丝马迹的“巧合”。夜已经很深了,夏日依旧在想、在想。想着想着,墙上的挂钟“铛、铛、铛”敲了三下,宛若敲门声。夏日问是谁,外面回答是我,声音清脆悦耳。夏日打开房门,谢小莺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是你?!夏日惊喜万分,一把把谢小莺拉进屋,不管不顾地把她按在沙发上,细细端详。不错,依旧是那个气质很好,典雅文静的姑娘。她见夏日目不转睛地瞅着自己,嗔怪道:看你,眼睛都直了。夏日便嘿嘿地笑,说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谢小莺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夏日便说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谢小莺伸出小拇指,轻轻刮着夏日的鼻头,说你怎么象个大男孩。夏日便两手托住谢小莺的腮,上身哈过去,于是谢小莺幸福地闭上眼睛,任夏日吻,甜甜的。夏日真想就这样一生一世地吻下去。这时,一阵尖啸的门铃声,使夏日从梦中惊醒,爬起一看,原来自己合衣睡了一宿。天已大亮,爸爸正打开院门,迎接来者。突然,夏日眼睛一亮,他万没想到来访者竟是谢小莺。
夏日从床上蹦起,穿着拖鞋冲到屋外,想当然地以为谢小莺是来找自己。他没有注意也不可能注意爸与谢小莺的神态,一脑门子兴奋,冲过去把夏局长挤到一边,一把拉住谢小莺,说你来了。之后扭头对夏局长说爸,这是谢小莺,我新认识的朋友。不等夏局长有什么表示,便拉住谢小莺往屋里让。夏局长见状,只好对谢小莺说你去吧,以后常来玩,我上班去了,便匆匆离去。谢小莺呆立着等夏局长走远,才麻木地随夏日走进屋,脑子里却想,夏局长同妈是什么关系?怎么夏日是夏局长的儿子呢?
对于谢小莺的来访,夏日喜形于色。他把谢小莺安顿在自己居室的沙发上,便一屁股坐在床边,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找来的?至此,谢小莺仍混混浊浊,等夏日问,才清醒得尴尬。她捋捋有些松散的头发,借机稳定一下情绪,回答说我也说不清楚。夏日误会了谢小莺的回答,以为她也象自己一样,受了一夜的煎熬,忙说我也是,要是我知道你家住在哪儿,说不定这会儿我在你家呢。见夏日误解自己,又不好解释,谢小莺说我回去了,人却不动,低着头,用手轻轻揉着衣角。无话。夏日说这样吧,你先坐,我洗漱一下。人象旋风一样旋出去,片刻,容光焕发地返回,说我老娘出差了,家里什么都没有,咱俩出去吃点什么。谢小莺不答,说不清是高傲还是麻木。好在夏日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一拉,谢小莺便顺从地站起,跟夏日来到一家小餐馆。
小餐馆很冷清,正合夏日心意。他把谢小莺让到最里面的雅间,问用点什么。谢小莺说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夏日便点了餐馆早餐最好的饭菜,殷勤地劝谢小莺吃,说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好,做梦都梦见你。谢小莺说你对每一个新结识的女孩子都这样吗?夏日便涨红了脸,说天地良心,我要是那样决不得好死。谢小莺笑笑,说犯不着诅咒发誓。恩格斯说誓言是写在水上的东西,水流走了,誓言也就不存在了。夏日说我是真的,昨晚我、我……,夏日一急,有些口吃。谢小莺见状,说不用解释,我信就是了。一时无话。好一会儿,夏日说我昨晚想了好些我们再次见面时要说的话,可见了你,又不知怎么说。我想,我说错了,你不会见怪吧。见谢小莺认真听的样子,夏日接着说昨晚我第一眼瞅到你,就认定你是我期待的那个女孩。以前我也接触过几个女孩,也有女孩对我有好感,可我就是动不起心来。可你不一样,你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质,象一块磁铁紧紧吸引了我。尽管我对你了解得很少很少,甚至谈不上认识,可在我心里,就象熟悉了好多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爸当局长,我妈也是处级干部,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我的优越感是很强的,可面对你,我却感到自卑,感到相形见拙。我知道我不配成为你的什么人,但我又不死心。从我懂得男女间的事儿起,我就一直渴望着我的身边出现一个象你这样的女孩儿,哪怕她年龄比我大,哪怕她是农村的,哪怕她有了男朋友,哪怕她已经结了婚,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会追求,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听夏日这么说,谢小莺有些感动。夏日比蟋蟀长得帅,文化水平也高,还是局长的儿子,从哪个角度讲都比蟋蟀强。可自己已经属于蟋蟀了,怎么还能与其他人交朋友呢?谢小莺叹了口气,说你犯不着对我这样,其实我是个很一般的女孩儿,也很俗气。不怕你笑话,我、我十八岁就谈恋爱了,我跟男朋友已经处了五年。夏日接过话头说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儿,没谈恋爱才希奇呢。不过我有信心战胜他。听夏日这么说,谢小莺心里掠过一丝不愉快,但想到他对自己的一片心,想他是局长的儿子,她没有把这种不愉快流露出来,而是看了一眼手表,说我该赶交通车了,要不然上班会迟到。夏日喊服务员结帐,谢小莺也掏出钱来与夏日争着交款。夏日说怎么让你交呢。谢小莺说男女下饭馆,男的交款是情人或恋人关系;女的交款是夫妻关系;争着交款是朋友关系。我们现在还只是一般朋友关系,希望你能尊重我。话说到这份上,夏日只好把钱收起,说你等一下,便快步走出餐馆。等谢小莺结完帐走出餐馆准备上交通站时,夏日骑了辆摩托赶来,说我送你。谢小莺没有拒绝,跨上去,揽住夏日的腰,说采油五队,摩托便风驰电掣般向采油五队驰去。
来到采油五队队部,未等摩托车停稳,就有一个姑娘喊谢小莺,说刚才宣传科来电话,说是有急事。谢小莺便对夏日说对不起,我先回个话。蟋蟀的姐姐在厂宣传科当副科长,谢小莺估计电话是姐打来的,便回话找金科长。电话通了,谢小莺楞了。没有一丝预感,消息很不幸。谢小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快!快去见险些丧生狼口的蟋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