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竟然比主人更先失去生命,主人临死前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他什么都明白了,他用了七年时间画了一双可以夺走人灵魂的眼睛,主人并不感到欢欣,反而内疚,他极其痛苦,因为他不想我重蹈他的覆辙。
主人用尽力气对我说:“不要像我这样……”千言万语来不及说,主人绝了最后的生气。
这件案子可谓离奇,成了当年最轰动的大事。更由于主人在艺术界的显赫位置,每一个细节都引起全民激烈的讨论热潮。你们可以肯定主人是被摄影师杀死,但摄影师是怎样死去的却无从得知,你们费尽心思用尽一切检验方法都无法判定摄影师究竟如何死去,更是没有找出他生前和主人有过一丝交往的痕迹。
现在,你知道了,他同你一样,是被我,一个画中女杀死的。
主人临死前叫我不要像他那样,我谨遵他的命令,事实上,就算我不遵从,也没有杀人的本领,主人的死激发了我杀人的惊天技能,但我不想杀人,除了摄影师和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之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让我产生杀死他的想法。
主人的死带走了我很多的东西,这种杀人的技能也伴随着他的死亡消失殆尽,我只是一个无用的没有感情的画中女,供人鉴赏,为人取乐。
我辗转到了许多地方,被疯狂的买家卖家转手很多次,其中有两个著名的收藏家不得不提。
一位是靠生产电子软件起家的亿万富豪包先生。
另一位,你应该想到了,就是你的父亲,也是主人画展上的常客,朱先生。
在外界的眼中,四十来岁的包先生所拥有的一切无不令人羡慕和嫉妒:十辈子都用不完的财产,因为积极投身慈善事业而获得的尊敬以及被政府授予勋章等数不清的荣誉;年富力强,魅力四射的他还娶了一个上流社会的贵族小姐为妻,靠着她的关系,跻身名流阶层,并迅速在能这一领域施展“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才华,成为真正的贵族。
包太太比他大了足足十五岁,包先生所得来的一切引发了人们的纷纷揣测,几乎所有人都说他之所以取得今日之成就完全是依靠她的老婆,这一点令他丧失了男子汉的尊严,他为此头疼不已。
事实上,在他和太太的那一幢超豪华别墅里,包先生几乎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他很怕老婆,在老婆面前完全成了一条只会摇尾巴的小狗,对老婆惟命是从,不敢拂逆半句。包太太似乎很满意他这样的表现,富贵人家的女子从小就养成了使唤别人的习惯,早已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说个“不”字。
包先生将我带回这幢公寓,包太太怒火中烧,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坏心眼,忘恩负义,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就起色心,骂他是贱男人,对不起她,要不是她,他指不定在哪儿要饭呢,还能有今天?
包先生起初被她骂得一头雾水,听到后来才发觉他太太原来是对画中女起了嫉妒之心,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包太太中伤他的话使他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实在无法忍受竟然胆大到无视他妻子的辱骂并带着画中女去了郊外的一幢私人公寓。
这幢公寓是他的小天地,不会听到那个骄横女人的聒噪,也没有镁光灯的追逐。他这种躲避喧嚣寻求清净的生活方式令我想起了主人,和主人一样,他居然也对着我倾诉起来,不同的是,主人说的是内心的所思所想,几乎不在我面前抱怨。
而包先生却带着怨怼甚至是仇恨的语气来诉说他对妻子的不满和憎恶。虽说无比憎恶她,事后还是要回到家里为他没经过妻子同意擅自离开的行为道歉,并保证早已将这幅有着神秘女子的画像付之一炬。
当然,包先生不会一把火把我烧了,这只是哄她太太的话而已。
他对我说,他所有的努力和成绩全都被他妻子强大的家族背景给掩盖,世人都看不到他取得的成功,却无中生有说他靠了一个有钱的妻子才有今日的荣耀。他经常听到这样的话,每次都大方地笑笑,还在媒体面前说:别人怎么想我没关系,我只做好我自己的事业,我只做好我的慈善。
他外表光鲜亮丽,有一颗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心,媒体对他的报道和评价出奇地好,他至今没有一件负面的新闻,除了怀疑他靠老婆发家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有相当正面的看法。
他将所有的烦恼全都说给我听,他很喜欢和我说话,每次在他太太那里受了气,他都会跑到我跟前,向我倾诉之后,他会轻松很多,心情也跟着转好。
他说我能舒缓他内心的疲惫,是他最好的治疗师。
有一日午后,包先生的心情出奇地愉快,他对我说他杀了他的太太,“那个老女人,我早就受不了她,早就想她死,今天终于雪耻了,她终于死了。”
他笑了起来,笑完后,倒了一杯香槟,举起酒杯像是要和我碰杯的样子,“那个老女人成天都怀疑我在外找年轻姑娘,派了很多人监视我,她没想到那些监视我的人早就被我收买了,所以我才能来见你呀。没有任何人阻止我来见你。”
他学着主人的样子轻轻抚摸我的脸庞,虽然我很反感,但也无可奈何。
他继续说道:“我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她一直以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什么事都不做,身子骨早就不行了,这不,我一推她下去,她就活不了,我还真担心她留着一口气呢。
“别为我担心,这一切都是一个意外,她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警方都已结案了。她那时踩着七寸高的鞋跟正要去参加一个时尚舞会,还穿了一件价值五十万的旗袍。嘿!穿了一身的华丽,落了个悲惨的结局。她这一辈子也够了,一生下来就过着无比优裕的生活,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了幸福的保证,老天让她现在死,她也值了,不是吗?”
自从包太太去世后,包先生过起了骄奢淫逸的生活,他好像要把所有内心深处想要做的而被他太太压抑抵制的事全都做出来,他说从今往后他将会过一种真正的生活。
这套公寓成了他放纵生活的一个隐蔽据点,各式各样的女子从这里进进出出。种类之多令人眼花撩外,他真正让我看到了另一种世界,这和我以前脑海中只有“鲜花和天空”的纯净世界截然不同。主人曾经说过:“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我现在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包先生每次带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会让那人见见我,也让我见见她。那些人有些对我表示赞叹,有些对我不置一词,也有些表露出嫉妒和不可思议的神色,更多的人没有太大的表情,因为我只是一个画中人而已。
包先生为了表示对我的尊重,他和那些人颠倒鸾凤之前都会将我安置在书房里,书房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令我无法忍受的是包先生每次完事之后都会神思迷糊地来到书房坐在我面前。
他的下半身只围一条浴巾,通常坐着坐着,浴巾就滑落了。他什么也不管,裸着身子抱着我,当然,他抱不了我,抻直两条手臂抱住画框边,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脸碰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