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白玉壁,轻纱帷幔踏铃响。
唱雪阁浮在半空之上,面朝着白樱如云,花香浅送。
天陨离不得魔渊,无熵又常来得勤,便派人造了这处浮阁,供以方便。
婢女在林外一叫再叫都无人应,急得团团打转,又不敢擅自入林,少主估计都等得不耐烦,这可怎么是好。
“叫个人要这么久?”
婢女陡的听得少主不悦的声音,慌的一跪,惶恐道:“少主饶命,婢子这就去叫。”
婢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姑娘说过不许入内,转身往林内闯去。还没越雷池,地面忽的钻出来一藤条卷住那婢女的脚踝,猛的一拉,高高倒吊。
无熵见之下,摇头,太任性了。派来伺候她起居的一干婢女,叫她轰得只剩这一个,偏偏留下的这个还不怎灵光。也不知禀明一番,叫他在那好一阵干等。
无熵踏步入林,七拐八弯全都是困阵,林深处,终于叫他发现了还在查阅玉简的那人。一轴玉简飘浮着,堪堪好挡住她的脸。
一目十行,虽知道无熵来了,却连眼皮子都没抬道:“再等等,马上就看完了。”
无熵劈手夺过她面前的玉简,没好气道:“布这么些阵防谁呢,这里除了我还有谁来。”
天陨伸了伸坐得酸痛的身子,抬头懒声道:“那你还问,除了你还有谁。”
要不是面具遮住了脸,无熵的黑脸定然是藏不住了。当下声音冰出了渣,“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天陨笑,站起身来,“别太认真呀,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来打搅我。这些玉简要不是你总来,我早八百年看完了。”
无熵叫她软话一说又好了。
“何必急于一时,又不是哪等大事。不过是个印记罢了,值得你茶饭不思的通宵达旦去看?就算永远的消失了又如何,本少主认定你了,天塌了也归我来顶。”
无熵对天陨有多疼爱,只这三言两语,便可见一斑。
“嗯,走吧。”
天陨淡漠的反应,令无熵心里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痛。
一个已上了心头,一个却心似过客。无熵这份情,还未酿出,便多了重虐。是谁说,先爱的那个人总是卑微。
“等等!”无熵忽的出手捉住擦身而过的女子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得往自己怀里靠道,微冷的眸光闪过一抹柔情道:“你若真在意,有个办法也许可行。”
天陨眼前一亮,忽的整个人都艳丽了起来。
“什么办法?”
对上她满眸的潋滟,无熵的目光为之一热,慢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离开魔渊吗?”
“知道。”天陨趁手去案上拿出一块玉片,离开无熵的怀抱道:“这里面有提,因为魔祖留在魔渊里的魔元之力还没认主。”
无熵牵唇一笑,“是怎么认主的,里面有提吗?”
天陨一愣,这个还确实没说。
“你知道?”她诧然,“如果魔渊之门真的能不需要我守在这里也能关着,那再好不过,闷在这里太久委实有些难受。”如果能这样,待印记的事弄清楚究竟后,她便去找休渊,有件更耽误不得。。
见无熵只盯着自己,并不说下文,天陨都忍不住催他道:“什么办法快说啊。”蓦的反应道:“难道和印记有关系?”
无熵摇头,“你不能离开魔渊和印记没关系,但印记和你能离开魔渊也许有关系。或者说,是和我们两个有关系。”
关系扯得有点晕。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能让魔灵之力认主,印记也许也会像认主一样的出现?”关键点,她倒是不含糊。
“有这个可能。”
“那我该如何让魔灵之力认主?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走近她,“拿下面具,我告诉你。”
面具勾在她手指尖晃了晃,“然后了。”
他忽的抬袖一扫,扫得案上的玉简稀里哗啦了一地。
天旋地转不过一刹那,天陨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背贴在了黑曜石切割成的长案上,一丝冰冷沿着脊背往上蹿。
无熵撑着双臂在上,他宽大的黑袍覆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蝶翼,眸光邪魅。哪怕一个皱眉,一冷眼,自己都清晰的在倒映在他瞳孔里。
他缓缓的俯下身,鼻尖都快碰上了,他戏谑道:“这第一步,你必须先与我圆房。魔族历任新后皆是如此,所以即便没成婚,她们在被新魔尊接出来后也无须再回魔渊。魔元之力乃是先魔祖所留,虽不可等同魔祖来说,但却有特殊的含义。”
他腾出一只手,揭开她的额坠。“若这印记也不过个身份的标识,在你收了魔元之力后定会恢复。你若不信,我们现在就试试。”
噗!这什么狗血认主的方式!
你丫,这能随便乱试麽!
天陨整个人都被雷酥了,猛然将他一把推开,状若无事的坐起来整了整衣服道:“饿了,没力气开玩笑。”
无熵挑眉,“你不信我。”他拾手带回面具,几分失落,在面上稍纵即逝。
天陨并未回他,径直出了林子。她不是不信,稍稍想想,便知无熵没有说笑,但就是……
唉,说不清。
丢了她的那八万年,从爱上了她开始似乎不再无关痛痒。她原本该在魔渊里等着自己,成为自己的女人,做自己的后。
天陨一出去,便看到自己的侍婢团子高吊在半空。边抹泪,边晃,样子实在是好笑。
见得她出来,还巴巴的喊她“姑娘”。
天陨简直被她气笑了,放她下来,故意吓她道:“你再违逆我的话试试,下次够你脱层皮。”
团子小婢那个委屈,眼泪都抹花了脸,“姑娘,奴婢也不想,还不是少主生气了,我才……”说少主,少主就出来了。
无熵不爽,“怪本少主?”
团子小婢又是扑通一跪,“奴婢不敢。”哭腔都带颤音了。
紧跟着就听得姑娘让自己起来,说往后只听她吩咐就行,便是少主生气也莫管。吓得可怜的团子小婢,一屁股歪在地上,哆嗦道:“姑娘快别乱说,要挨罚的。”但瞧姑娘那样子,分明没什么好担心。
无熵抽了抽嘴角,这婢子倒是有心。“起来吧。”
团子千恩万谢的刚消失,又一惊一乍的回来了。“魔、魔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