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是想告诉依然,他七天之后就要去留学的事情的,但是她没接电话。这不是她的风格,所以他急匆匆的赶来了,却只看到她一人孤独而凄凉的躲在角落里,不言不语。
他知道,十六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
如果早知道林子帆会这么决定,他说什么也不会去Y国留学。
七天……这短短七天时间,他并不指望依然会喜欢上他。但是,他至少能够让依然忘记这段感情。或者……
他也可以不去留学。
如果依然愿意,他会一直陪着她。
但是现实当然不可能这么顺遂人意。所以至少,在这七天里,他不会离开她。
这七天里,他不会走。
他……不走。
不知道哭了多久,夏依然才哽咽着停下来,杨泽远叹了口气,“依然,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挽留他?”
夏依然皱着眉,一边打嗝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泽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只是错把对我的感情当成了喜欢而已。今天这么特殊的节日,我甚至自己亲手买了原材料做了巧克力,可是他却这么说……”
她说着,自嘲一笑,泪水却又滚滚而落,“我觉得我卑微得一点自尊都没有了,我的感情被他践踏在脚底,我的自尊也被他扔到了垃圾堆里,如果我再挽留他,我成了什么?”
十六年的感情,在他眼里不值一钱。
她的青春,也被埋葬在时光的洪流里。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连自尊都被舍弃了,她还剩下什么?
杨泽远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
夜色中、路灯下、冷风里。
两个同样苦涩的人拥抱着,他用自己的肩膀,为她挡去刺骨的寒风。
“泽远。”
“嗯?”
“可以……带我回家吗?”
“嗯。”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爸妈。可以,请你让我在你家住一晚吗?”
他笑了。
“嗯。”
他的女孩,对待他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在他的面前,她大可以脆弱、大可以天真、大可以任性,因为他不会在意。
她是他心底无法诉说的秘密,无可言喻的美好。
……
夜深。
夏依然在卧室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很害怕。
她怕这漆黑夜色,仿佛要吞噬了她一样,森然恐怖。
啪。
灯打开了,她甚至来不及穿上鞋,赤着脚就来到隔壁的房间。犹豫了很久,她才抬手敲了敲门。
“笃笃——”
没有等太久,杨泽远就打开了门。就见到她赤着脚站在瓷砖地上。夜色之中,那一抹莹润的白线条流畅,漂亮得十分显眼,但她脸上的不安却更加刺眼。
他赶紧将她拉进铺了地毯的屋内,略有些责备的意味,“晚上这么冷,你还不穿鞋,感冒了怎么办?”
“我害怕。”夏依然低着头,顺从地坐到椅子上,“泽远,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暖黄的灯光下,杨泽远眉目柔和,蹲下身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没有,正好我也担心你,睡不着。”
“嗯。”夏依然松口气,却依旧垂着眼。灯光下,纤长的睫毛在她眼下投射了一片青灰色的阴影,挥之不去。
杨泽远见她如此沉默,一颗心提起,忍不住担忧地问:“依然,你还好吗?”
夏依然抬眼,愣愣的盯了杨泽远许久,才终于咬了咬唇,强笑着站起身,“没什么的,真的只是有点害怕而已,现在已经好了。晚安。”
杨泽远一愣,夏依然却已经径自走出门去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夏依然纤细的身影向着黑暗,叫他忍不住心头一跳,突然洞悉了她的想法。
他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跟到她房间之中,正好看见她躺到床上,正准备关灯。
“依然,”杨泽远莞尔,“我们谈谈心吧!”
灯火不及他眼中光彩,星空不如他唇边微笑。
夏依然不知怎的,突然红了眼眶。
谢谢你,泽远。
……
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广场上的情侣一对对的离开,只有他孤单的影子始终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他垂下头,脸被阴影覆盖,脊背佝偻,不断的抚摸着手里的盒子,以及盒子上的……那朵玫瑰。
若有人能看见,一定会发现他的眼神空洞,本来应该是极漂亮的眼睛,此刻却不及那朵玫瑰半分,仿佛是由于玫瑰吸收着他的血液成长,所以才会红得如此艳丽、开放得如此热烈;而他则血泪干枯,死去了。
灯光突然熄灭,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他一人被黑暗吞噬,尸骨无存。
十二点了。
情人节过了。
灯……
也灭了。
直到情人节过了,她也没有回来,告诉他她不会离开。
如果她回来,他一定会告诉她一切,然后拥抱她,永远不分开。
不……他不应该指望她回来。他应该在刚才就追上去的。
但是只是那一瞬间的挣扎,她就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她的爱情被他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因为在承诺与爱情之间,他选择了承诺,所以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了。
……这样也好。
至少两个月的折磨,被他缩短了十天。
原本是打算在二十四号提出分手的,但她的眼睛太清澈,他竟然……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长痛不如短痛,其实这样,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
滴答。
泪水落下,滴落在盒子上,被他慌忙抹去。但是泪珠却不断,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根本擦不干净。
到了最后,他不再做徒劳的动作,任由眼泪无声地落下,径自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却沉默了很久,似乎有所预感。
“喂?”她终于开口了。
“不用等到十天后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林子帆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对面沉默了很久,才有嘲笑声传来,“我还以为你会失约。”
然而林子帆已经没有再听电话了,挂了电话以后,眼神似乎恢复了一点神采,起身,回家,冰冷的没有一点感情,就像是纯粹在完成一项任务。
如果,忽略他手里紧紧抱着的盒子的话。
——
咳……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待林子帆这个角色,我也不是纯粹的想为他洗白,只是想说,你答应了别人就不能食言,就算自食苦果也得跪着咽下去啊……虽然在事后可能会后悔……
承诺不是能轻易立下的,你立下了就要去完成啊,是吧!(顶锅盖逃跑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