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翔宇心里惦记着接下来的情节,继续低头看起了报纸,这次他老实了很多。下了早自习,孙翔宇的好兄弟,王顺跑过了拍了拍孙翔宇的肩膀,对着李莜然努了努嘴,小声说道:“老大,早上怎么惹到她了。”
“不说这个,小顺,我看到一本很好看的武侠小说,真是太精彩了。”对于好作品,孙翔宇向来是不吝向身边的朋友介绍的,这样大家才有共同的话题。
王顺接过报纸,就站在孙翔宇身边看了起来,和孙翔宇不一样,王顺就是喜欢小说里比武、打架的情节,对于这样的情节每次看到他都特别兴奋,当看到潮音和尚与谢天华和澹台灭明的那场大战之后,王顺顿时感觉太酷了,
‘谢天华暗吃一惊,骤逢劲敌,精神一振,长剑一抖,剑招倏变,一个“搂膝拗步”,剑光划了一道长弧,身随剑势,滴溜溜的转了半个圆圈,“吓”的一声,手心一登,剑尖往外疾吐。这是攻守兼备的独特招数,那胡将钩光闪闪,却递不进去招,逼得双钩外封,向左侧移了一步。谢天华立刻偏锋直上,剑走连珠,那胡将叫声:“好剑法!”连挡三招,突然叫道:“住手!”谢天华哪里肯听,剑光霍霍,连环疾进,那胡将勃然作色,怒道:“你以为我怕你不成?”双钩一展,迎、送、剪、扎、吞、吐、抽、撒,恰似骇电惊霆,两道银蛇,贴着谢天华的剑光飞舞,谢天华的剑法虽然神妙,竟然奈何不了他。’
和这本书一比,以往看过的小说里面简单的打斗情节顿时低了几个Level,报纸看完后,王顺有些意犹未尽的向孙翔宇问道:“老大,你说是谢天华武功厉害,还是澹台灭明武功厉害。”
“当然是谢天华厉害了,他毕竟是天下一剑客玄机遗士最厉害的徒弟!”对云橙有好感的孙翔宇,对云橙的这个师兄也同样有所偏爱,直接说道。
“老大,我觉得还是澹台灭明厉害,你看啊!他以一敌二,还能不落下风,人家一个打你两个都没事,不是肯定他厉害嘛!”王顺指着报纸中的情节说道。
“小顺,你看这里:‘斗得正酣,澹台灭明忽然一声胡哨,卖个破绽,转身便走了,那两员小将,也跳出圈子,随后急逃。’,他要是打得过对方,为什么要跑,肯定还是谢天华厉害。”孙翔宇同样不服气,指着报纸另一部分说道。
“哦!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嘛!”孙翔宇耳边传来了一句质疑的声音。
敢质疑自己的话,这孙翔宇怎么能忍,直接大声说道:“那当然,我给你说……”孙翔宇抬头一看,顿时傻了,立刻站起来,小声说道:“老师……”
“哈哈!”孙翔宇他们班里的同学顿时大笑了起来。
“拿来!”谢老师生气的伸出了手,眼看着快期末考试了,他没想到自己班里的学生不好好复习,还有心思看这乱七八糟的东西。
孙翔宇和王顺小心的将手里的几份报纸,递到了谢老师的手里,谢老师接过报纸,看着眼前的学生,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有着近四十年教龄的老教师,谢老师教的学生已经数不清了,但是每一个学生,他都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看待,所以就算班里最调皮的孙翔宇,也特别的尊敬他。
想想快期末考试了,谢老师没有像平时一样发脾气,而是拍了拍孙翔宇和王顺的肩膀,低声说道:“行了,报纸我就没收了,快期末考试了,这次就不让你们请家长了,你们一人写一份三千字的检讨交给我,好了,你们两个坐下吧!”
谢老师拿着报纸走上了讲台,将报纸放到讲桌上,开始了上课。下课后,谢老师拿起报纸回到了办公室,将报纸揉了揉直接塞到了废纸篓里,他想了想,又从废纸篓里把报纸拿了出来,捋平后放到了桌子上,他准备看看武侠小说这种书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能让学生如此着迷。
和年轻人热血好斗不同,谢老师年近六旬,快到了退休的关头,心态早就四平八稳了,而且对武侠小说这种读物,他并没看过,而且一直抱着不怎么好的态度,所以他是抱着试毒的心情看的。
没想到的是,这一看,谢老师就彻底的入迷了。当看到‘那老者勒住驴车,凝视车下的土地,声调低沉道:“嗯,是中国的地方了。阿蕾,你下车去,替爷爷拿一把泥土回来!”’的时候,谢老师不禁的泪流满面。
之前就说过,中国人有严重的乡土情结,谢老师祖籍是晋省并州府,不过因为国内战乱,他们一家人逃难来到了浙省,他自己也是在浙省出生的,他的爷爷之前是一位教书的老夫子,在他才七八岁的时候,爷爷躺在床上,直到死都念念不忘的事情,就是能够再听一回地道的晋省梆子,能够死在故土、葬在故土,可惜这个愿望永远也没能实现。
战争结束后,谢老师他们一家人也没有回到并州,而是在浙省定居、安家,谢老师他自己就是在浙省工作、结婚、生子,由于他是在浙省出生的,所以年轻的时候,他并不能理解爷爷的那种特殊的情节。
当八十年代,临安府直达并州府的铁路开通的第一个年头,但是谢老师工作刚好稳定了,他带着老父亲第一次踏上回归父辈一直念叨的晋省大地的路程,三十多个小时的铁路上,他那年近七十的老父亲一直都哆哆嗦嗦激动不已,当下了火车,踏上久违的故土的时候,老父亲缓慢的跪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他第一次理解了这种复杂的情节。
不过他老父亲最终还是没能实现爷爷的愿望,死在故土、葬在故土,当老父亲躺在浙省医院里的时候,眼中流露的和爷爷一样的感情,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落叶归根,现在看到云靖被迫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里牧马长达二十年,饥寒交迫,受尽侮辱和折磨,然而却紧守气节、从不移志,踏入中国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孙女抓一把泥土,这让谢老师顿时泪崩。
而让谢老师感到更加悲痛的是,云靖一腔愚忠,忠君远大于忠国,无视张宗周的数番搭救,对着小孙女云蕾,下了让其报仇雪恨将张氏一门斩尽杀绝的诅咒。流放了二十年归来,雁门关外,第一件事便是让孙女给自己拿一把故土,然而须臾之后,他却要被自己一世效忠的人毒杀在故国的土地上。
看完报纸后,谢老师摘下了眼镜,拭了拭泪水,擦了擦眼镜,又重新把眼镜戴了上去,又重新看了一遍,谢老师这才放下手中的报纸,他想起了第一次回晋省,老乡招待他们吃的羊蝎子,在凛冽的寒冬里,坐在土炕上,来上这么一锅,那个滋味真正的令他难以忘怀。
谢老师是个闲不住的人,眼看着快要退休了,他一直在想退休后干什么,前一段时间他向上级递交了延退申请,碍于现在国内的就业形势,申请被直接打了下来。他儿子小谢一直在劝谢老师,劳累了那么多年,退休后在家种种花、养养草,好好享享清福,现在他心里有了主意,退休后他要回晋省,回到他爷爷和父亲日思夜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