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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胡髦托孤

满满的一碗汤药,胡灵儿小心的捧到床前,又慢慢的递到靠在床头的胡髦嘴边。医者不自医,在胡灵儿的记忆里,还从未见过胡髦服用自己所开方剂。

但胡髦的身体委实已经太糟糕了,往日温润的暖玉床如今已是床寒被凉,摸不到丝毫的热气,床上人的呼吸也都是气若游丝。

胡髦凑过去先喝了一大口,接着伸出两只干柴般的手接过药碗,深吸了一口气,竟一口将那一大碗药全部喝了。

胡灵儿红着眼,接过药碗,连忙从床边的几上拿起一块湿棉巾替胡髦揩了嘴揩了胡须。

“扶我起来,替为父梳洗”,胡髦望着胡灵儿。

“义父”,胡灵儿苦望着他,“寿王穆章黄棣皆是晚辈,义父对他们皆有救命之恩,就在床上躺着吧。”

“父亲有要事要托付他们,找一找,把那套礼服找出来”,胡髦深望着胡灵儿。

“是呢,女儿明白”,胡灵儿声音哽咽了,说着背过身去,揩了揩眼泪,走到墙边那座衣柜旁,想了想,翻开了最里面的抽屉,见到了摆在底层的一套礼服。

熊皮平顶帽,两耳侧垂两条银色貂尾,一袭由银色狼皮拼接成的大氅,翻毛狗皮长靴,这是妖族最高官阶,元老院长老的礼服,每遇妖族祭祀敬天等重大活动时,胡髦才会这样的装扮示众。

一番梳洗穿戴完毕,胡灵儿的泪珠奔涌而出。随侍义父的这数千年来,这样气宇轩昂的形象本就少见,更是和这次回到洞府后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形象判若两人,一时间,恍若梦幻。

少顷,寿王率穆章黄棣两人前来拜望胡髦,三人也是一惊,平日里,胡髦总是蓝袍青冠,一副清贫修士模样,忽地如此庄重想是必有要事议论。

“听说你等破了女娲娘娘的五龙法阵?”胡髦问道。

寿王侧眼望向黄棣,示意黄棣回话,“小子同大哥穆章在极北之地找到三弟宇文元萼,三弟流亡期间巧遇上界仙人点化,对这法术修炼有所精进。”

“宇文元萼自被蚩耋尊者捕获后五年未曾归家,家中老母望眼欲穿,战事一止便立时回家探母,不然也会随本王前来拜望长老”,寿王补充道。

“哦,上界仙人?”,胡髦从未听过这个说法。

“小子也未曾得见,只是听闻三弟描述,大体是比创世盘古还要高深许多的上界主宰”,黄棣将听来的开天往事也向胡髦转述了一遍。

对这两位飘忽无踪的上界飞仙,黄棣也转述了宇文元萼的猜测,“想是一位上界仙人开启天门,降尊我等下界以求长生,好友也随后前来探访,悟到长生苟活不如精彩今生的生命之道,便又双双重归上界。”

“嗯”,胡髦点点头,似乎对这说法很是认可,“吐故纳新才合上天循环之道啊。”

又将头转向寿王,“寿王阵前倡和,所列几条都是长久和平之道,两族从此应再无兵祸!”,果然万年老妖,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只要和议那几条施行起来,不出百年,妖族就将被人族用技术文化等软实力所归化。

“只是仙儿这孩子从小战乱中颠沛,始终没有享受过这种祥和”,胡髦这声轻叹也重又勾起了寿王对胡仙儿的思念。

“长老既能两度还魂仙儿,还请身体调息佳境后再度施法”,寿王此时眼光已是乞求。

胡髦惨然的摇了摇头,“两度还魂,元神已是越来越散,再去聚合谈何容易,况老夫法力尽失,已是无能为力。”

“本王此来,特意为长老恢复身体献上厚礼”,寿王说着,一招手,洞府外闪进一名年轻人,“此人日彭祖,我朝名厨,所烹羊方藏鱼,麋角鸡,云母羹等皆为益气补虚的上品,本王令他随侍长老,假以时日,定能恢复。”

胡髦又是一个苦笑,“寿王心意老夫知晓,只是这阳寿将尽,却是谁都不可挽回的。”

不待寿王争辩,胡髦又道:“老夫和蚩耋尊者都是开天辟地时所育生灵,命到此时也算大限,天道如此,又何必违逆?平生所悟皆已著入《医经》传给了灵儿,仙儿是她姐姐,借体还魂的法术就由她去施展吧。只是老夫还有一事相托。”

此时此刻,以寿王的灵性,已经从胡髦眼中读出了心念,急忙道:“本王愿认灵儿为义妹,回京后向父王请授为王家公主,待如同胞。”

胡髦满意的点点头,“我父女一生淡泊名利,是否做公主并无所念,只是寿王应允的待如同胞,老夫就放心了,放心了.。”

胡髦嘴里反复念叨着“放心了”,但气息却越来越弱,终于弱到了张口无声,竟已飘然仙去。

这位老妖,曾数度于寿王有救命之恩,而今日在这生命最后的时刻又是穿戴妖族高官礼服,此种心迹,唯有寿王能读的懂,不由仰天誓言:“有我帝辛一日在,人族对妖族当视为兄弟,永不再动刀兵.。”

不几日,朝歌王命到。

黄飞虎因随二王子微子衍平定南方叛乱,又在寿王讨伐妖族征北大军中任首发先锋,晋为镇国武成王。

冀州候苏护晋为冀州统制,总领冀州军事民政事务。

镇北将军黄棣加爵定远侯,授为单张关总兵;校尉穆章晋为征北将军,授为单张关副将;宇文元萼晋为领军校尉,授为单张关副将。

因和议开冀州为商贸枢纽,不派驻军,人族北方守军都撤至单张关,由黄棣三兄弟统领,主力大军则由寿王带领班师回朝。

寿王要带义妹回京,胡灵儿本人却要留下,好在冀州和北冥等处尝试着搜集早已飘散的胡仙儿魂灵。义父胡髦为阳寿已尽,任谁都无力回天,而她的同胞姐姐却是怨灵尚存,即使有一丝希望,胡灵儿都想要做番努力。

拗其不过,最后,寿王以托孤兄长的名义命胡灵儿定居单张关,方便搜集胡仙儿魂灵也方便黄棣穆章等人照顾,见到胡灵儿点头应允,这才率大军班师而去。

却没想这样的托付安排引来三兄弟为情反目,四人祸事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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