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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官场老奸

穆章在牢里咆哮发飙的时候,寿王正在同商容做着招招不见血却又刀刀能杀人的交锋。

朝廷已委任大王子微子启和丞相商容做为同妖族议和的谈判使者,商容本人正在单张关为冀州大军督粮,接到任命就先行到达冀州为大王子来做前站准备。

冬日的寒风中,商容头顶毛皮暖耳冬帽,一袭大红官礼服,手虽揣在银狐皮袖筒里,但身子在马上座的笔直。

身后随从也似被特意交待,挺胸抬头,气宇轩昂,倒是比城内这些征战三年最终拿下冀州的百战将士们更显得威仪。

冀州将军府前,须眉皆白的商容已经看清了正在门口站立迎接的是寿王本人,急忙吩咐随从,“快,扶我下马。”

“天使一路劳顿啊!”,远远的,寿王就拱起了手。

“收复冀州,全歼妖兵主力,全赖大王如天之威和寿王实心用事,如此大捷,老臣恨不能肋生双翅飞来道贺啊!”对面的商容说着就要跪拜行君臣大礼。

“老相国,老相国!”,寿王满脸堆笑的迎上去扶起了已经半跪下身的商容,“收复冀州全赖老相国坐镇督粮,才使大军三年用度充裕,此战首功当归老相国才对。”

军中缺衣少食已是常态,为此寿王没有少上奏折催要军资,和商容见面第一句话就点明粮草问题,这是要给这个老头一个下马威。

“老臣不过忠王之事,行的都是份内,何功之有啊?”,商容故意收了笑,提高了那一口永远纯正的朝歌官腔。

朝歌为官近四十载,商容早已没了家乡口音,京腔已经说的十分地道,“一切全仗大王坐镇中枢,帷幄中调度,老臣不过做些走账督运等杂务,所谓首功,实不敢当,实不敢当!”

商容这一记太极将前线将士的怨气都引向了大王帝乙,这让寿王的锋芒再也无处施展,第一招,寿王败。

说话间,两人相辅相携的进到将军府正堂落座。

朝歌的官员们但凡有点品级的,冬季采暖都是用香炉里盛杉木银炭,无烟却又温暖,可前线粗陋,仅是几个支架上放着铜盆,里面明火燃着松木,烟火缭绕间倒有阵阵松香,不像是军机中枢反倒更像是旷野山林。

寿王自知以自己的官场修行是斗不过眼前这位极人臣的老头,索性步步攻招,希望这种连绵的攻势下能砸出对方的破绽。

“老相国为前线督运粮草殚精竭虑,但我人族后方却有人暗通妖族,蠹食此等至功,几日前,本王军中抓获一名自单张关方向出来的妖族细作,搜出一卷通敌的木简。”

一边说着,寿王一边直视着商容,试图从他表情里看出心底的变化,但结果让他很失望,对方面如止水的平静的听着,眼睛却似乎专注的盯着手边军士新奉上的茶水。

其实,商容心中已是波澜涌动。妖族的传信使者迟迟没有跟自己再联络,商容就疑心是出了什么变故。

听闻三界暗盟大败消息传来,他不仅不敢再依约断绝军粮,反倒是有意保证前线供应充沛以不落下口实。这冀州刚破,他就火速前来探看虚实。

寿王开门见山的直白进攻让他有点懵然,对方如此示威必然是想挟持自己做些什么,但哪些是对方希望的条件呢?

当然,这些激烈的思考都被一张平湖般沉静的表情遮蔽的严严实实。

寿王再下重手,示意军士将那写着“山无名,誓有约,十日内,军粮绝”的木简递给了商容。

“本王已着人将此木简字迹同营内粮官将士等核对,未发现有字迹雷同之人,可否烦请老相国帮助协查此事,带回京师,同京官字迹比对,看是否能揪出此人。”

这是直接将商容通敌的证据送还给他,面对寿王抛来的如此大礼,商容再沉得住气也不得不有所表态了,他试探着抛出了自己的交换筹码。

“能代寿王探查军中蠹虫也是老臣的本份所在”,商容坐直了身体,在座椅上微微的拱了拱手,“老臣此来路上却也查得一起冤案。”

寿王心知这是对方要给还礼了,自己且端坐倾听礼包内容够不够丰厚就是。

“黄飞虎将军帐下有校尉穆章,被人举报先是激起妖兵哗变,后又屠杀战俘,大王下令鑑送京师,依律处斩。

但老臣细查之下,不过是妖兵哗变在先,做为当场军头,武力弹压并无过失,反是平乱有功。”

知道自己的大礼换来了穆章一条性命,寿王目地似已达到,不禁脸上浮现出了微笑,仍然和蔼的等着商容下面的说法。

商容看到寿王堆起的微笑,也明白自己的回礼被对方认可了档次,也便接着道:“如此实情老臣有责据实上奏,只是恐怕需要寿王也有些动作配合。”

“哦!”,寿王有些不解,“还需本王亲自进京禀明?”

“寿王切切不可。穆章校尉屡立战功,本来杀俘的事可大可小,但大王闻之则怒,却是为何?

朝中有人一再非议寿王围城三年养寇为患,拥兵自重,鑑送穆章本就是用来威慑寿王的,如此时赴京,更有挟功逼宫的嫌疑,京城是万万去不得的。不仅现在去不得,今后几年时间恐怕也不便申请回京。”

“还请老相国明示!”,寿王知道此时商容接受自己大礼后已经跟自己座在一条板凳上,话也就能说的开了。

“寿王一面向朝廷上奏卸去军职封地冀州,永镇边疆,一面再多讨要赏赐金银歌姬,老臣再上本称寿王入城后沉溺酒色,玩物丧志,大王眼见寿王无非议中之野心,则猜疑自解。

源头梳理清楚,校尉穆章之事便根本不值一哂,大王身上担着商汤基业,心中惦记着万方之地,又何苦去为难一个小小的军中校尉。

只需老臣上本称大雪封道,待开春再行鑑送,事缓则圆,拖不了几日怕是大王解除鑑送,赏赐穆章的旨意又都下来了。”

不愧是官场油条,三招两式间就把寿王心中一团乱麻的迷局拨云见日,从上到下解析了个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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