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世间最苦的植物是苦木,它的苦足以令人发指。可有一种东西比它还苦,它是一种剑术,唤作苦心剑。
普光国韩家
正值十五元宵佳节,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吃个元宵,耍个花灯,图个热闹。身为普光国三大家族之一的韩家更是将其置办的轰轰烈烈,整个韩家金碧辉煌。
月上柳梢头,望天际,恰如银光乍泄,忽闪明灭,甚是美丽。孤寂的月光辉映在小平子的脸上,颇显萧瑟。
小平子倚靠在潮湿腐朽的木堆上,瘦弱的身子被一床破旧的被褥裹住。
小平子是韩家的仆人。他两岁时被韩家夫人在雪地中捡拾到,寒风凛冽,据说当时小平子都快被冻死了,慈心惠质的夫人见他可怜要收他为义子。奈何世事难料,三个月后夫人因病去世,本就是外来人的小平子更是失去了依靠,只得沦为仆人,过着非人的生活。
“得嘞!大少爷,您放心吧!我一定给您办好!”韩忠善一脸谄媚地走出春雨居,脸上两个鲜红的掌印极其醒目。显然,韩忠善刚刚承受了大少爷的怒火。
韩忠善暗暗苦笑。两个月前大少爷吩咐他去盗窃小少爷的道诀,他把这事给办砸了。也是小少爷的人太过谨慎,他才没有得手。故而出现了刚才的一幕,幸好大少爷今天脾气好,若不然自己都不能完整地出来。
众人皆知,韩家如今是表面平静,内地里去暗潮汹涌。此事牵扯到家主任选,也难怪众人趋之若鹜。大少爷韩冰云天资卓越,风度翩翩,为人稳重,本是下任家主的钦定。不曾想现任家主,也就是韩冰云的父亲韩士卿十数年前又添一子。此子天资绝贯古今,是韩家千年内天资最高之人,仅仅十一岁便到了灵境后期,但是他年纪尚小,难当大任,于是在家主任选上韩家众人也产生了分歧。这场家主之争悄无声息地拉开帷幕。所以韩家的势力分为两股,一股支持大少爷,一组支持小少爷。
韩忠善自然是支持大少爷。韩忠善是韩家的管家,掌管韩家的一些琐碎事务,亦是韩家明面上的高手之一,有着至境初期的实力。但此人为人圆滑,又因其时常虐待下人,身材发福,家中排行老三,故得一外号“魔三胖”。
魔三胖用蒲扇般的大手抚摸着他红肿的脸庞,暗忖:今日必找人来解气,真晦气,大过节的。
魔三胖用境神识施展开来,瞬间一股凌人的气势笼罩韩家。魔三胖肆无忌惮的寻走着,也是因为他是韩家管家,所以他的神识很熟悉,韩家的“老家伙”们才不曾理会。
他神识游走许久,蓦地发现东南角拆房处有一丝亮光。魔三胖收敛神识,讥笑几声后消失在月色中。
每每逢年过节,在韩家有两个地方时最清静的,甚至连耗子也不愿光顾。这便是下人们居住的杂房和二少爷居住的夏雷居。仆人们本就穷苦,又没有修为,在这个世界自然是整日受人白眼的。二少爷也是家主的儿子,不过家主却以他为耻。二少爷是庶出,本就不得家主喜欢,而且二少爷天生不能修道,所以平日里遭尽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家主以灵石修建了四栋房子,名曰:春雨,夏雷,秋霜,冬雪。房子自己可以吸纳元力,可以让打坐事半功倍,极其奢侈。四栋房子按长幼顺序分给韩士卿四个儿女:大少爷韩冰云居住春雨,二少爷韩轻语居住夏雷,大小姐韩姝居住秋雨,小少爷韩诗寒居住冬雪。本来韩士卿不打算分给韩轻语房子居住,但为了不让其他家族觉得他是个苛刻之人,只得忍痛割爱,以求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夏雷居
夏雷居布置的有些简朴,焚烧的香料却渲染了韩家高贵的气场。
韩轻语用布小心包裹好两盏花灯,嘴上挂着一丝笑意。也只有这当节日,才是一年中韩轻语最开心的时候。小小年纪的他承受了太多冷言冷语,嘲讽不屑。可人总是要生存,他很乐观。
临行前,韩轻语来到母亲的灵前拜了几拜,喃喃道:“母亲,您一生为奴为婢,无意中得到父亲宠幸,又因我而逝去。。您放心吧,就是不能修炼儿子也会好好活下去,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每年过节,轻语都会来到母亲的灵前和她说上一阵子话。他太孤单。活了十六年也只有一个朋友。除了朋友,他只能向母亲诉说自己的辛酸。
轻语想起母亲就感到愧疚,思念。七年前韩轻语和他的母亲叶氏去皇都购买药材,搬入遇到妖兽,叶氏为护轻语搭上了性命,轻语也落下了病根。
那一天,是他永恒的痛,是抹不去的痕。
自此之后,轻语孑然一人,度过漫漫七载,他的命,一个字,苦。
柴房
一床破旧的被褥蒙上了厚重的灰尘,裂开的线口不知缝补了多少针。小平子每天都会用他来取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唯一的朋友二少爷会带给自己温暖,能带给自己温暖的,便只剩下这床满目疮痍的被褥。
有了朋友,心便暖了;有了被褥,身子也暖了。
此时小平子正将头埋进被子里,小心地把玩着这只偷来的花灯。这盏花灯看起来有些破旧,雕得是一朵牡丹花,虽然颜色黯淡,却也棱角分明,生动传神。小平子翻转着这只花灯,一股浓浓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扑面而来。
小平子只觉得人生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了吧!
裹在被褥里的他不知道一缕微风皱起,地上的尘土散开几圈涟漪,柴房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小平子,你躲在那里干什么?”一道尖锐阴鹜地声音笼罩整个柴房。
小平子暗呼大事不妙,赶忙将花灯置于身后,瑟瑟缩缩地伸出头来。他看到月光下韩忠善肥胖狰狞的面孔宛如一个恶魔。
“快,把你身后的东西给我”魔三胖一脸坏笑地朝着小平子伸了伸手,目中嘲讽之色愈发浓郁。
小平子身子颤了一下,急的掉出眼泪。韩忠善的手段还真不是他一个孩子能承受的,在魔三胖手中残废的仆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毕竟在这种修道世家奴仆的命是不值钱的。而且韩忠善向来一虐待下人为乐,仆人们见了他就像见了恶魔一样。偏偏这恶魔修为极高,叫人反抗不得。
无助的少年颤抖着拿出花灯,魔三胖手心附着元力,一吸之下花灯漂浮在三胖脸钱。
魔三胖正在气头上,想着老子刚被大少爷打了你还敢玩花灯?主子不如意奴才还敢安宁?他思量之下,厉喝一声:“狗奴才,你敢贪玩?不去干活躲在这里偷闲?真他们没规矩,死奴才,你一辈子也别想翻身。。真晦气,草”
怒骂一顿后,魔三胖只觉不解气,于是将花灯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一下一下地碾压。只听“咔”“咔”之声不绝于耳,花灯被魔三胖踩得稀碎。零星的火花飘荡在四周,倒映出魔三胖邪恶的面孔。
小平子呆呆地望着一地碎末,他的快乐也随之逝去。他听着“咔”“咔”的碾压声,只觉得魔三胖踩的不是灯,是他的心,他的心被踩得稀碎。压抑许久伤心过度的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苦了出来。
魔三胖怒叱一声“不知死活死奴才你还敢哭?”
只见魔三胖快步向前,一把拎起瘦弱的小平子,蒲扇般的大手掴在他脸上。来回抽了小平子几十巴掌,魔三胖揉捏一番已然麻木的大手,冷笑一声,又伶住小平子踹了几脚,直到疼得小平口吐鲜血。
“死奴才,记住喽!以后在韩家不能哭,只能笑。莫要叫别人觉得韩家待下人不好。”魔三胖讥笑着,然后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把小平子丢出去。
随即魔三胖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走出柴房,只留下一个苦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