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记]坎坷妙真今强盛,转世君子道入旧居。
泰山,五岳之首,风景以壮丽著称。重叠的山势,厚重的形体,苍松巨石的烘托,云烟的变化,使它在雄浑中兼有明丽,静穆中透着神奇。李白诗曰:笑我晚学仙,蹉跎凋朱颜。踌躇忽不见,浩荡难追攀。
诗中所言学仙,实则指隐于山中的修真名门——妙真宗。
妙真宗,创立于三国初期,距今已有千余年,为当今正道之首。相传,开派祖师乃是臧霸营下副将,不满臧霸侍曹,辞官归乡,登泰山赏景,误入密洞,得两本古卷。一本无名,字体古怪,无从学起;一本名曰《庄生道》,上载各般法门妙术,艰深枯涩,却是妙用无穷,威力巨大。
副将得此奇遇,潜心修习。年近六旬,小有所成,乃出,自号“妙真老道”,显现神通,一时名声大噪。遂在泰山上,开宗立派,名曰:妙真宗。因古卷乃是庄子所著,奉庄子为“开宗祖师”,卷中言此山乃是青帝得道飞升之处,故又奉青帝为“宗门圣祖”!
南北朝间,两百余岁的妙真老道寿终,门下数十个弟子,皆不成气候,未有修为高绝之人。
隋朝初年,正邪大战爆发,妙真宗屡屡受挫,宗主连死近十任。邪道见妙真势弱,大举进攻,将妙真弟子困于泰山绝顶,几近危亡。
正在此时,妙真宗出了一位奇才,道号“云鼎”,不知其从何而来,拜入妙真宗后,三日便将剑术法道领悟贯通,当时宗主“易安道人”见此情况,不顾众人反对,将祖师传下的两本古卷拿出,传于云鼎自行参祥。云鼎于天柱峰“星云洞”闭关,仅七日,竟破关而出。
时人称,他出关之时,一席青衣,眉间青纹,御一柄青光宝剑,隐隐有龙吟之声!仿若神话中青帝得道,巡战泰山,仅半日,邪道皆退,一时间名动天下,妙真宗声势大盛。
此战过后,云鼎领宗主大位,著书立说,将修真之路,划分层境,自此,“修真成仙”理论彻底完善。又练得法宝灵器,传下道法仙术,门中弟子修为日渐精深!自此,妙真宗实力极为强盛,同“一闲庄”并称正道双雄。
元朝年间,六百余岁的“云鼎道尊”,将宗主之位传于长徒青玄,于泰山之上,建造六座道观,分予七位徒弟,令其分别收徒授技。自己则云游天下,不见踪迹。
这七人,都入得“炼虚境”,并称“妙真七子”,分别为:青玄虚子、明德虚子、无涯虚子、东来虚子、长逸虚子、紫玉虚子、夕月虚子。之所以七人六观,是因为紫玉与夕月乃是夫妻,自然只需一观,且紫玉脾气古怪,平生只收过叶青一个徒弟,叶青失踪后,再也不收徒,是故“玉月观”中弟子皆是夕月的徒弟,不过这观中格局即将要被打破了。
紫玉和君子道,一路上有说有笑,御剑至玉月观前,还未入观,便从观中传来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话音刚落,君子道竟见一柄黄色仙剑疾飞而来,在月光反射下,极为明亮。君子道并没有躲,因为这把剑的方向不是自己,而是身侧的紫玉。
紫玉情急之下,从脚边踢出一颗石子,径直飞向仙剑!
“哗”!
石子未到,竟然已尽化粉末,紫玉眉头一皱,神色大惊,急忙祭出布包中的铁剑,护在身前,形成一道赤色光盾,挡住了仙剑的攻势。
紫玉额头冒汗,向玉月观内喊道:“小月,你居然来真的啊,你想谋杀亲夫?”
“杀你又怎样,一漂就是三年,你还回来干嘛!”这时,观中飞出一位美**人,看去三十出头,一席红裙飘飘,本应妩媚,却给人一种强大压迫感。
她飞至紫玉近前,见紫玉白胡灰袍、邋遢不堪,状似乞丐,怒容顿消,噗呲一声,捂着嘴巴笑道:“玉哥,真的,两百年了,我才发现你穿衣服的风格,堪称不凡啊!”
“既然不凡,快让‘灵月剑’停下来啊!我这把玄铁剑,哪里是这等神器的对手!”紫玉勉强陪笑,苦苦哀求,额头汗液已然渗出。
“不急,不急,让我看看你玩了三年,修为长进了没有。”妇人笑笑挥手,看样子,不打算轻易放过紫玉。
她转目之间,发现还有一位俊俏少年在场,疑道:“小伙子,你是跟他来的?”
“啊……对啊。”君子道见这妇人,转瞬间竟能制服大名鼎鼎的紫玉虚子,心中除了惊恐还是惊恐,言语中不免些许发颤。
妇人见君子道面容俊秀,却透着几丝慌张,猜想是有些害怕,莞尔笑道:“你不用害怕,我是他的妻子,道号夕月,你应该听说过吧。”
君子道心惊,眼前的美妇竟是“妙真七子”之一的夕月虚子!不由想起关于她的传闻。
她本名岳孝娥,乃是岳飞次女,极为聪敏,外号“女诸葛”,仙资极好,被云鼎亲自挑选入宗门,道号“夕月”。岳飞“莫须有”死后,她愤怒至极,御剑下山,至秦桧府,打入一颗夺命钉,至其身亡,父仇得报。归山之后,因私下泰山,触犯宗规,应处以严惩,以夕月当时修为,必然命丧当场。然,夕月离山那日的守山弟子紫玉,主动抗下一切罪责,领受八十一鞭,险些修为散尽。
夕月感念紫玉恩情,多有来往,岁月久长,情愫渐生。而后,云鼎道尊亲自主持,两人结为连理,乃修真道上一段佳话。
“啊……听过!”君子道回应道,愣神之间,又想起什么,急忙要跪下行礼,却被夕月拦住。
她笑道:“在我这,向来没那么多破规矩,告诉我,他是不是要收你做徒弟?”
“是的,紫玉前辈此次与我在济南偶遇,便将我领至此处,欲收我为徒。”见到气场如此之强、心中极为敬佩的女性,君子道谈吐间都不敢有丝毫放肆,态度极为谦卑。
夕月虽已猜到,但得到证实,还是颇为惊讶,她十分清楚紫玉脾气,若非资质冠绝之人,他断不会收徒,因为他太懒……懒得精传细授,喜欢点到即止,让徒弟自行领悟。
她不由得仔细端看君子道,没发现仙资如何,却发现其相貌俊秀,紫发凤眼,突然想起一人,惊呼道:“叶青?”
“回禀前辈,我名叫君子道,紫玉前辈也曾言我与他爱徒颇为相似。”君子道恭敬道。
“啊……确实有些不同,比老幺好像俊俏些。”夕月细看后,方言道,“老幺”是君子道和夕月对叶青的爱称,一直将他视为亲子。
三人之中,要数最苦的就是紫玉,见夕月和君子道聊了起来,慌张求道:“小月,快收剑吧,我顶不住啦!”
夕月笑看了紫玉一眼,提袖一挥,只见“灵月剑”十分听话,幻入其袖,不见踪影。这一动作,让君子道看呆了,这剑怎么说没就没了?
“呼……”紫玉喘了口气,转身看向夕月,不禁笑道:“你啊,见面就欺负我,还让不让我在准徒弟面前长脸了?”
“哼,谁让你离山那么久,我一个人教七人,都快把我累死了!”夕月走到紫玉近前,指着自己,更像是撒娇,“你看看我这张脸,驻颜术都控制不住这些皱纹了!”
紫玉很是配合的,用手端起夕月的脸,左右看了看,最后讨好道:“没有啊,感觉比咱们女儿还漂亮呢!”
夕月一听,拍手打在紫玉手上,笑道:“就你会说话!”
君子道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真的是愣住了,这两人是什么人,这可是修真道排行前十的大人物,成名都已过百年了!年岁估计最小也有两百岁了,竟然如小夫妻一般恩爱谈笑,若非真见,说与他人,何人能信?
“谁胆子这么大,敢说我没有娘漂亮?”观中走出一位少女,淡黄云裙,冲着紫玉撅着嘴巴,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这女孩脸是鹅蛋脸,眼珠灵动,有一股动人气韵。
“爹!”女孩话音落下时,已经扑在了紫玉的怀里。
听闻此言,君子道恍然想起,御剑路上,紫玉为自己讲述的“玉月观”的情况:
这黄群女孩,正是观中最小弟子,更是紫玉与夕月独女,随母姓,名叫岳灵玥,年纪比自己大一岁,应该十六岁了,心性活泼,颇受各方宠爱。
除她之外,另有五位徒弟,高大哥高英,乃是南宋名将高宠后人,天赋极好,八人中修为最高,也最懂事;老二文景,文天祥后人,擅长写诗作画;老三李孝,老四李远,老五李才,三人乃是亲兄弟,为五十年前,夕月下山置办物品时,一垂死妇人托于她的。
君子道还在回忆紫玉所述,紫玉一家三口已经聊完了琐事。
“爹,他是谁?”岳灵玥指着君子道问道。
紫玉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忽略了准徒弟,指着君子道,笑道:“这是你老爹我,新收的徒弟,名叫君子道!明天行了拜师礼,他就是你的小师弟了。”
灵玥似乎听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拍手笑道:“太好啦,总算有人叫我师姐了!”
夕月见夜色深沉,众人似乎兴致不减,尤其是大病初愈的女儿,一听有师弟,拽着君子道问个不停,不禁打断道:“好啦好啦,天色已晚,明日再聊。玉哥,你带子道找间屋子住下。玥儿,你跟我回屋,病刚好,就出来乱跑。”
夕月的话,貌似比圣旨管用,大家果然按照她的安排行动。灵玥跟着母亲回屋,而君子道则跟着紫玉进了内院。
入了内院,走在前边的紫玉闻得后方无脚步声,回首一看,见君子道竟然往内院左侧一间青布门帘的屋子走去,那一瞬间,他心中打了个激灵,让他更加认定“一件事情”。因为这间屋子,正是叶青之前所居之所。
君子道掀起帘子,借着月光,发现屋子颇为整洁,更重要的是感觉十分亲切、熟悉,回首望向站在远处的紫玉,问道:“前辈,我可以住这间屋子吗?”
紫玉神色释然,微微点头,道:“可以,早点休息吧,这间屋子的物什向来都是齐全的,你若还有什么需要,明日再说。”
“是的。”自从到了泰山,君子道一直绷着神经,不敢放肆,说话做事都谨慎守礼,希望能够得到他人好感。
因为,君子道心中了然,妙真宗并不似寻常修真门派,想要入内门,进山修道,须得六观之中有师父青眼,而他却幸运的遇见紫玉虚子,还蒙他青睐,直接带到山上,如今距离目标,仅一夜之遥,他可不能出岔子,故而凡事都毕恭毕敬,一改往日嬉闹之色。
……
紫玉回到自己屋里,内心激荡不已,从怀中拿出一块青玉,玉形为剑状,上刻“天侠”,晶莹剔透中隐隐泛着青光,极为罕见。紫玉看的愣神,眼中泛起一丝泪光,自语道:“老幺,难道真是你转世,来陪师父了?”
这时,洗漱完的夕月走了过来,看见紫玉手上的“剑玉”,疑道:“三年前,这剑玉重新发光,你就说老幺没死,找了三年,如今带回小君子道,你真的觉得世间有转世之说?”
“道法本身就是轮回,转世未必是空谈。”紫玉放下剑玉,看向夕月,温和一笑,“子道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论他和老幺之间有什么关系,于我而言,看见他我就像看见了老幺,这会让我很开心。”
夕月太清楚自己丈夫,叹了口气,微责道:“你啊,师徒情义太重,执念太深,这可是修真大忌啊。”
夕月之言,紫玉也是明白的,伸手牵起爱妻手掌,温然道:“好啦,我知道了,不用担心。”
言罢,两人对视一笑,牵手入帐……
而在门外,岳灵玥恰巧听见父母对话,心中方才明白:原来性情怪癖的父亲,破例收个小师弟,是因为他很像之前的天侠叶青。顿时,灵玥就对小师弟君子道,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