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回老屋探望完爷爷奶奶的潘七七准备要回自己家,这是她大学里的第一个寒假。
潘七七是南方人,她的大学在北方的一座城市里,北方大学的寒假基本都比南方早。
爷爷奶奶住在乡下,离市里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前几年,潘七七的大伯和她爸爸合力将老屋翻新重建成了一栋三层小洋楼。现在在乡下,精致的小洋房随处可见,由此可见乡下的生活水平普遍有所提高。
虽然只有爷爷奶奶两个人住在乡下,但这个地方环境清幽,又有许多相熟的邻居,爷爷奶奶倒也生活得悠闲自得。每次回来玩潘七七都特别开心,尤其是奶奶做得一手好菜,潘七七每次吃的都欲罢不能。要不是妈妈打电话来催了好几次,她才不舍得回去呢!
念念不舍的和爷爷奶奶告别后,一出门潘七七就看到漫天飞雪。她静立凝视,它们也就安安静静,缓缓慢慢的飞着。一朵朵小小白花,盛开在空中,屋顶,树梢,叶片,帽檐,手心。本来并无起伏的心,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温润软化。
是2015年的初雪。潘七七见到的初雪。
带着偷来般的好心情,潘七七欢欢喜喜坐上开往市里的客车。戴上耳机,清亮悠缓的声音轻轻缓缓唱着,嘴角噙着微笑,渐入梦乡。
悠悠转醒,潘七七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靠在一个结实舒软的肩膀上。
一个陌生男子的肩膀。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清醒。尴尬懊恼顿时将她包裹。
潘七七的大脑飞速转动。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装睡?装睡?还是装睡?
明明睡着前旁边的座位是没有人的,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坐上来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靠着人家的肩膀睡觉的啊!他的肩膀会不会很酸呀。看来遇到了一个好人,靠着睡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推开自己,嗯,肯定是个大好人。
等一下!
为什么感觉到挨着人家肩膀的地方湿湿黏黏的……天呐,潘七七,你…你该不会…不会是还流口水在人家肩膀上了吧?!!
此刻,潘七七的内心是崩溃的。说真的,还是咬舌自尽算了,这样死的比较直接,不会丢人现眼,啊,不对,已经丢人现眼了。TOT~~
潘七七思索了半响。悄悄的,偷偷的,向旁边挪呀挪,挪呀挪……
“咳~咳~~”一个浑厚中带着丝丝严肃又似乎有些许压抑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糟糕!被发现了!
一番纠结磨蹭之后,潘七七带着破釜沉舟的壮烈心情极其不情愿的尴尬抬头。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窗外飞速退去的树一下子远了,车厢里稀稀疏疏的微响突然静了。
潘七七呆呆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眼神略微清冷,嘴角似有似无翘着,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脸,脑袋里犹如五雷轰顶。那个她从高中起就喜欢着的陆之朝学长,就这样悄无声息,毫无预料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曾经千百万次的想象憧憬过他们的相遇,可是,在近三年的时间里,她一次也没有遇到过他,哪怕一次。不是不伤心难过,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连表明心意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善良纯真如她习惯用积极的心态去面对生活里的不如意。她宽慰自己,上天并不总是能让人如愿,它自有它的安排,也许它只是想让自己有这样一段经历,无关结果只是体会,让之成为青春里的一段懵懂而美好的记忆。
她一度真诚的以为那便就是她和陆之朝的结局。
然而,上天再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的深不可测。你以为的不过是你的以为,上天早已安排好一切,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该来的在合适的时间自会到来。
于是上天在这样一个“适合”的时间里为潘七七安排了这样一场“合适”的惊喜,只是这惊喜有点太过厚重,对潘七七来说几乎无异于惊吓。
理所当然地,潘七七招架无力。
在看到陆之朝的那一刹那,潘七七被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完完全全忘记了之前内心的纠结和尴尬,并且暂时性的失去了语言能力,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呆呆傻傻的盯着人家帅气阳光的小伙目不转睛。不明就里的旁观者大概都会以为这姑娘是中邪了,要不然就是花痴一个。当然这旁观者里面也包括刚给潘七七当完人肉靠枕的陆之朝。
“青年广场有下车的吗?”
谢天谢地,客车司机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总算是让潘七七回神了。
大脑终于又开始转动了,只是转的有点慢。潘七七的面颊露出由害羞、惊喜、激动混合而成一抹嫣红轻声开口,带着少女心思的期期艾艾。
“不,不好意思,学长。”
这声学长叫得陆之朝有些莫名其妙,他侧头看着这个容颜清丽,面色红润的女孩疑惑开口:“嗯?”
潘七七以为她的声音太小,他没听清楚。车上已有不少人正在拿东西准备下车,所以有点嘈杂。于是她稍稍提高了音量,微笑着吐字清晰:“学长,刚刚不好意思,靠着你的肩膀睡着了,还有,谢谢你。”
随着潘七七的音落,车稳稳地到站了。
陆之朝这次听真切了,旁边这位因为刚刚睡醒所以眼神特别明亮甚至有些流光溢彩的女孩是在叫他学长和向他表示歉意以及道谢。但他记忆中并不认识这样一位学妹,如果不是她认错人,那就是她睡得迷迷糊糊还没完全清醒。虽然他应该下车了,但出于礼貌,回道:“没事的,你的头并不太沉,不用放在心上。”
语气是完全的客气疏离,说完便起身离座,准备下车。
潘七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眼疾手快的拉住起身离开座位的陆之朝,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上一秒还在温温和和和她说话的学长,这一秒就要走了。
真的不是潘七七智商不够用,只是她独自喜欢了三年的陆之朝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空降在她面前,她确实有些发蒙,整个人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轻飘飘的。即使是再精明的女孩子遇到她喜欢的人也会变得傻乎乎的,没有人可以例外。这就是爱的魔力。
被牵绊住的陆之朝回过头露出一脸疑问。
潘七七傻傻发问:“学长,你去哪?”问完后完全没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去哪里好像和你潘七七没有太大关系吧,虽然这是你喜欢的人,但人家好像并不认识你诶。
陆之朝却被这个问题逗乐了,他摇摇头,看来这姑娘是真的还没睡醒。然后他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浮现出潘七七睡着后向他歪靠过来的画面。
女孩扎着马尾留着斜刘海,因为睡觉的原因头发有些松松垮垮却也不凌乱,她的睫毛很长,皮肤白皙透亮,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蕴出一圈光晕,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很香很甜。
“我到了。”说完冲着潘七七温温柔柔浅笑了下便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