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芳从她选择服装设计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她耳边吹风:哎呀,这毕业还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工作!直到大三了仍旧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文梓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上星期,顾芳芳又在饭桌上不经意聊起某个伯伯的女儿小婉,学的是时装设计,结果毕业找不到单位接收,只好去卖场买衣服了。
她反驳说不是所有学设计的人都不好找工作,要看大学有没有学到真材实料,顾芳芳却一口咬定说,反正设计都是一样的,只有不务正业的人才会去学!她想再次开口,却又怕落个不尊重长辈的骂名,只得一言不发听着。
舅妈提出让她去政府机关实习,寄人篱下,她再不情愿,也只得去了。前天她见到小婉,小婉还一脸艳羡地说,你舅妈对你可真好!她只得尴尬地笑笑。
实习第一天,还算正常,也就是被领着参观了下办公室,领会了下单位精神,最多也就是走了个过场。下午临近下班,副局长颇热情说让她留下,大概知道她是谁谁家那谁亲戚的外甥女,为她安排了一个局,文梓喝得糊里糊涂间,在饭局上乐呵呵地给副局长敬酒:祝您早日升官发财,由副转正。副局长端着酒杯没敢回应,她又追了一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厨子。原想的是通过这样的手段让副局长在舅舅那儿参她一本,然后将她打发回家。
却没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副局长碍于她舅舅的身份,并没有将她打发走,而是将她下放到机关附属的殡仪馆实习,并美名其曰:年轻人多在基层锻炼锻炼!对未来的发展有好处。
文梓就呵呵了,锻炼个毛线,发展个毛线。
上了三楼,推开寝室的蓝色铁门,内室很安静,昏黄的灯光从头顶发散开,笼罩着整个寝室,小小的房间整洁又温馨。
只见室友冯玲玲一个人,端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对着一面镜子描着眼线,她听见了动静,一抬眼看到她,有些讶异,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捋了捋刘海,轻描淡写地问了句:“怎么,实习的单位还行吧?”
文梓心情不太好,潜意识觉得如果和冯玲玲正面碰撞,即将有一场腥风血雨,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搭腔。再说她也没功夫搭理她,脱下湿漉漉的鞋子,径自走进露台,将雨伞撑开,晾在露台上。又洗了把手,把露台上自己晾干的衣服取下,接着返身回了自己的铺位,一股脑儿将衣服堆在了床上。
“嘿,你倒是说句话啊!哑巴啦!”冯玲玲有些不依不饶了,生气地拿起桌上学校的标配---陶瓷缸,喝了一口水。
“你想听是吧,我觉得吧还行,都还挺好的!不对,是非常好,同事们都很照顾我,局长还亲自招待我吃饭了,他怎么说来着,小梓啊,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机会。”文梓忍耐地敷衍,隐忍着各方面的不适,坐在板凳上,专心叠着床上的衣服,慢吞吞地说“怎么,羡慕我不?”
今天是她第一天在殡仪馆实习,什么也没干,在停尸间对着几具尸体过了一天,你说好不好?她差点没吐出来。不过对冯玲玲,她面上过得去就行,没必要和她解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