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阿璧已经两岁半了(我坚持用实岁),那个只会趴在地上扭屁股的小子已经能跑会跳了;那个只会用眼睛瞥我的小子已经会用语言表达他的不满了。
“不要!猫咪,不要!”阿璧正在和我奋斗,一只小手紧紧抓住头上的将军盔,另一只小手挥舞着一把小木剑,不让我脱下他的头盔。将军盔现在的大小刚好合适,已经遮不住那双带着一丝倔强的小墨玉眼。
“好,妈咪不脱,妈咪只是帮阿璧擦擦汗。”虽然已是秋天,但他成日戴着将军盔跑来跑去,跑出一身汗,很容易着凉,我确实很想脱下来。
“你的剑打到妈咪了。”那把小木剑也是他亲爹送的生日礼物,据说还是亲手所做,这小子喜欢得不得了。我当时嫌他小气,人家狐狸可是打了副纯金的长命锁,这会儿便遭了报应。
阿璧不是不讲理的孩子,听到这话忙停下手,但嘴里却还不依不饶,“猫咪骗人,猫咪骗阿璧。”呵呵,怪不得现代儿童教育学说不能骗孩子,因为他们会记住的。
“好,妈咪不骗阿璧,妈咪不动手,让翠微姐姐给你擦,好不好?”
翠微已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却依然单纯,连阿璧也明白。所以他不再挣扎,任由翠微给他打理,我则站在一旁哀悼我可怜的信用度。
擦完汗,刚才因为挣扎而有些发红的小脸也恢复了本色。我故作哀怨地看着他,“阿璧嫌弃妈咪了,阿璧不要妈咪了,妈咪好伤心。”
听我说这话,阿璧立马扑了过来,用两只小手围住我的脖颈,小木剑也扔在了地上,“猫咪不哭,阿璧要猫咪,阿璧好爱好爱猫咪。”
“阿璧怎么爱妈咪?”
“阿璧爱妈咪,就像老鼠爱大米。”说完,又用小嘴在我唇上压了两下。呵呵,不用说,都是我教的。
见我开心了,阿璧撒开手,俯身去拾地上的剑。
“唉,”我哀叹一声,“阿璧,你好好玩,不要老是跑,很容易摔倒的。”
“我在追敌人,我不跑,敌人就会跑掉,追不上的。”
完了,这么小就迷上了官兵追敌的游戏,难道真逃不出将门虎子的命运。
我也曾试图扭转乾坤,带着阿璧去帐房里培养奸商的感觉,但通常都是我最先倒下,帐房先生的算盘声实在太容易催人入眠了。
这一来二去的,奸商没能培养出来,翠浓和帐房先生的爱情树倒是长出来了。
翠浓和我同岁,今年也是二十一,是个老姑娘了。她幼时曾定过亲,但未及过门未婚夫就死了,翠浓不但成了望门寡,还被说成有克夫命,以后也就很难有好的姻缘。她本是个有骨气的女子,又跟了我几年,也沾染了些现代精神,不愿糟蹋自己,竟有了终身不嫁的想法,单身母亲倒还不敢。
那位帐房先生年近三十,早些年也曾娶过妻,但却因难产而死,孩子也没能留下。帐房先生一时心灰意冷,几年也没再娶,却没想到会在揽月山庄觅到第二春,对于翠浓的过往也一点也不在意。
看到两个曾经的伤心人又找到了幸福,我这个客串媒人也很高兴,就筹划着给他们办喜事。但翠浓是狐狸商融送给我的,这行政隶属关系还在他那儿,所以我给他去了封信。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反对,他若敢,我就和他断交!在信里我是这么写的。
照理,这回信也该到了。
“阿璧在追谁呢?”
“悦悦多多!悦悦多多!”看见悦悦宝贝,阿璧跑得更欢了。
“是哥哥,不是多多!”这一次我要纠正他,“多多”可是我的专利。的fae0b27c45
悦悦宝贝把他抱起来,抛向空中,然后又落回手中,阿璧高兴得大笑。小孩子都喜欢这个,可惜我势单力薄……
“小将军做了什么让娘亲不高兴了?”悦悦宝贝见我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
“猫咪不喜欢我做将军。”这小子挺明白事理。但你干嘛一脸委曲样,我又没虐待你。
“男孩子小时候都会这么想的,再大些就会变了。”悦悦宝贝安慰我。
“我知道。”我也一脸委曲样,“悦悦宝贝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悦悦宝贝沉默了一会儿,他很少提及父母过世前的事情。
“我就想着和我爹一样,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客。”他淡淡地笑着说,“而现在,我只想守住揽月山庄,守住我的家人。”
他的家人里包括我和阿璧。
“你一定会守住的!”
年少时的悦悦宝贝总认为没有守住家人是他的错,所以,守护我和阿璧对他意义重大。
“大侠客是什么?”阿璧好奇地问,打破了沉默。
“大侠客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就像你悦悦哥哥一样。我家阿璧将来也做个大侠客好吗?”我乘机应势利导。
“大侠客和大将军谁更厉害?”
“这个……”这个怎么比啊!
“当大侠可以打好多好多坏人。”我继续引诱他,打坏人应该也是小男孩的梦想。
“坏人多还是敌人多?”
“啊?”我又答不出来。
“他们谁带的兵多?”
“啊?这个……应该是大将军吧……”我无奈地说,不敢欺骗他,为了保住我可怜的信用度。
“那我还是做大将军吧。”
狐狸的信来了。信里说,翠浓的事就由我做主,但这嫁妆还是由他出——他把翠浓的卖身契随信送了过来。
我把卖身契拿给翠浓,她激动地哭了。是啊,还有什么比自由更珍贵。我对她说,既然已不再是奴才,就改回原来的名,她不肯,说还是喜欢叫翠浓,帐房先生也喜欢,只可惜他不姓傅。
狐狸的信上还向我汇报了近期的生意情况,说我这样把生意都丢给他是极不负责的表现,再不回去就要改成三七开。
呵呵!也是,我这几年真的是过着米虫的生活,而狐狸就可怜多了。他已经是铁打不动的商家家主的接任者,又要兼顾和我的合作,年初又被家里逼着成了亲,还是典型的利益结盟,真的很可怜。
也该回去了。我本就没有逃避的想法,只是呆在揽月山庄实在舒服,有些乐不思蜀。
可呆在揽月山庄,就等于是困住了悦悦宝贝。我要让他相信我可以照顾自己还有阿璧,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地去追求他的梦想。
我决定过完年就给翠浓和翠微办喜事,然后就起身回京。翠微也和管家的儿子对上了眼。呜,想不到我的两个贴身丫环都贡献给了揽月山庄。等我回京城时,一定要悦悦宝贝赔我两个。
祥瑞八年的新春,揽月山庄双喜临门。
变态师祖、美人师父、仙子师娘、悦悦宝贝、女主多多、小龙将军,一个没少,还多了半个——仙子师娘有了!
揽月山庄里孩子本来就少,比阿璧小的更是没有,所以除了美人师父,就数他最高兴。
“哦!我有***了!”
“错!”美人师父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师公的儿子不是你的***,而是你的小师叔。”
阿璧的小脸垮了下来。
“想要***,去找**要。”美人师父现在可得意了。
“猫咪!我要***!”
“我说多多徒儿,你干嘛好好的娘不做,要给儿子做猫咪?”
我的脸也垮下来了。哼,有了媳妇忘了徒弟,如果没有我这个徒弟,他说不定还在医人谷乱转呢。
“猫咪!我要***!”阿璧还在嚷嚷。
我瞪他一眼,“要也没用,妈咪生不了。”找你爹还有可能。
“为什么?”
真讨厌!为什么小孩子都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这生育问题要我怎么解释。其他人看来也想听我的答案。
“嗯……因为你爹不在。爹爹和妈咪都在,才会有小宝宝,就像你美人师公和师奶奶那样。”我含含糊糊地说。阿璧知道他爹在京城做大将军,我从未瞒过他。他应该不会再问为什么了吧。
“可是阿花的爹爹也不在,它的妈咪也生了好多小狗狗。”
“你……我……”我又一次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美人师父早笑得没了形象,没听清楚的变态师祖还在问:“阿花是谁?”
还是仙子师娘好,她把还想问问题的阿璧拉到自己怀里。“阿璧想做小哥哥了,要个小妹妹好吗?又漂亮又温柔的小妹妹。”
“又漂亮又温柔?”
“对啊,就像你的妈咪那样。”仙子师娘非常配合我的教育。
“不要,猫咪那样的不能当兵。”
啊!这小子居然敢嫌弃我!
“当兵?阿璧要兵做什么?”
“大毛哥哥说没有兵就不能做大将军。”山庄里的孩子都比他大,没人服这个大将军。这小子就把主意打到未来的弟弟身上。
“阿璧想做大将军?”
“嗯!”阿璧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像我爹爹那样。”
我又狠狠地看了翠微一眼。打从知道了龙大将军是阿璧的亲爹,她就一直在给阿璧灌输“龙大将军是个大英雄”的思想。都有心上人了还这么崇拜龙大将军。
翠微被我看得直往老公身后钻。
“做大将军有什么意思,整天顶着个破头盔,骑着个破马,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这马骑多了,腿都变形了,丑死了!还是跟着宗主爷爷逍遥的好!”变态师祖对军人有种莫名的敌意。
“种猪爷爷,什么是逍遥?”
我实在搞不清应该让阿璧称呼变态师祖什么,反正其他人都叫他宗主,我就让阿璧叫他宗主爷爷,可惜发音严重不准。
变态师祖皱了皱眉。他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法纠正阿璧的发音,也没法让他改个称呼。有时 我甚至觉得阿璧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大人们听了会笑。
“这逍遥就是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只有像宗主爷爷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做到。阿璧想不想学啊?”变态师祖还是积极地想吸纳阿璧。
“我知道了!猫咪说过,种猪就是在天上飞的猪!”
“哈哈!不好意思,刚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我溜!
启程返京的日子终于到了。
头天晚上,翠浓和翠微帮我把东西收拾好。成亲后,她俩依然侍候我,也许是知道不会长久了。
我没告诉她们我不带她们回京城,也没告诉她们悦悦宝贝已经答应会还给我两个人。我不想面对分离的场面,那样我会很难过,而她们,陪伴在最爱的人身边,最多难过两三天吧。所以我宁愿让自己显得恨心些。
美人师父和仙子师娘回缥缈峰了。因为要等孩子出生,应该会有好长时间见不了面。以前和美人师父也不是时常见面,可此时却分外的不舍。我想让他们同去京城,但仙子师娘还是不习惯繁华的城镇生活,只能作罢。我答应他们,等到孩子出生,我就带着阿璧去看他们。
变态师祖也回去了,但说好过些日子就来京城找我。他那天始终没能抓到我,我的凌波微步真不是说笑的。
悦悦宝贝本想和我同去,被我坚决拒绝了。他不该再困在我身边,而应该放开手脚去做他想做的事,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君庄主、君少侠.我很想对他说,我永远都是他的家人,即使他不能永远守护着我,真正需要他守护的人还在等着他。但我最终没能说出口。
走到马车边,我愣住了,只见翠浓、翠微都带着行李还有她们的老公在那儿等着。
我带着疑问望向悦悦宝贝,他一笑,“说好赔你两个,数不对吗?”
原来他说的那两个是指帐房先生和管家公子。悦悦宝贝也变狡猾了。
“小姐,您好恨心!”翠微还是不比翠浓稳重,“居然想偷偷把我们丢下。难道嫁了人就不能服侍您了!”
“你们的卖身契都已经销了,又找到了好依靠,何苦还要跟着我做些奴才的活。”
“小姐!您不是说过为了利益而做才是做奴才,为了兴趣而做就不是了吗。我和翠浓姐可都是真心想跟着小姐的!“
翠浓没有插话,但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一切。
我心里很感动。“这么想跟着我,就不怕你家相公吃味?”
“才不会呢。他都说了,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旁边的管家儿子忙点头。
呵呵,“三从四得”遵守得不错。
“唔,看来还是成亲好,这一成亲,咱们翠微也变得厉害起来了。”
“小姐!”翠微羞红了脸,管家儿子笑开了怀。
帐房先生本就是孑然一身,所以也无所谓。只是可怜了老管家,原以为是讨了个儿媳妇,谁知却是丢了个儿子,幸好不是独子。
车队向着京城的方向前进。
阿璧还不明白离别意味着什么,只是得知不能天天见到悦悦哥哥,难过了一阵,立刻又被远行的新奇夺走了注意力,这是他第一次离开丰宁城。
过度兴奋也让阿璧更早地疲倦,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我知道,他的兴奋不仅来自于没见过的人和物,也来自那个在他心中如神明般英武的爹爹。
我不太理解小男孩对父亲如神般的崇拜,但却记得前世年幼时,常搬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等着下班的父亲,担心他认不得路,找不到那个有多多在的家。
但那是与自己朝夕相处、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阿璧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对父亲的印象全来自他人的讲述和自己的想像,如果他发现想像与现实并不完全相同会怎样?
我对现代儿童心理学也知道一些,知道父亲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所以对龙大将军透露出的父子亲情,我从未拒绝或阻挠。
但他对阿璧能像我这般无怨无悔吗?还是只是初为人父的骄傲和新奇所致?等他以后有了别的孩子,没了新鲜感,还会这样对阿璧吗?又或者如他所说,重实力而轻身份,那如果有孩子比阿璧更出色,他会不会不再爱阿璧?如果真是那样,阿璧会怎么想?
一连串的疑问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低头看看怀里的阿璧,恬静的小脸带着一丝笑。是梦到爹爹了吗?
搂抱着他的双手不禁紧了几分。
我暗暗发誓,回京之后要和龙大将军好好谈谈。如果他是真心爱阿璧,不是要掌控在手里的那种独占的爱,我也不会做个自私的母亲;可如果不是,我一定会让他知道,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能做些什么!
搂抱着阿璧的双手不禁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