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伪大宗师放到盖火用的厚重麻被上,给她揉了揉肩部的穴道,说道,“有人找到这里之前,你的穴道应该能自动解开,我要走了。”
她一愣,“去哪里?”
我道,“去公良臣府看一个朋友有没有事。”
她凝神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公良臣的宅邸你不能再回去。”
我不动声色,“为何?”
她道,“当时他发向我的飞剑看似救我,实则杀我,我猜测他其实跟那群刺客是一伙的。”
我装作惊讶道,“当真?这么说你此次来鄢都,他们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连城尹也跟他们同流合污了?”
她摇头道,“城尹未必有那么大的胆子。”
她的猜测基本证实了我心里的疑惑和想法,想到孙灵书说不定已落入公良臣手中,我心中忽然急起来,道,“那我更应该立刻回去看看!”
她见我神色仓皇,讶道,“她到底是你何人?”
我边往外走边道,“她是我的军师。”
她听了噗嗤一笑,这一笑仿佛使得整个仓库都明亮起来,我回头瞪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她让笑意在那张绝美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道,“她是你的军师,那么你是大将军或上大将军了?”
我凝视她半晌,再不顾她的嘲讽,大步往外走,朗声道,“正是。”
走到那扇门,门忽然轰然倒塌,一队兵卒涌了进来,十余柄长戟向我刺到。我一惊,两柄长戟已穿肋下而过,我就势夹住,左右一扫,将六七名兵卒扫倒,掉转长戟,大喝一声,猛虎般攻向其余的人,当者披靡,他们被我的威势嚇住,灰溜溜逃出门去。
“谁让你们退出来的?往里冲!”一个声音怒喝道,“谁将那冒充伪大宗师者拿下,赏百金,奴隶五百口!”
一名兵卒道,“大人,里面那小子厉害!”
“厉害就不往里面冲了吗?国家养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沉默一会儿,听见畏缩的脚步声,那群兵卒在城尹的催逼下又往里走来。
我退回伪大宗师身旁,双目扫射仓库内的物资陈设,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外响起,“凤兄弟,那女子冒充大宗师,罪不容恕,你若将她交出,城尹大人定会对你既往不咎,也算是为大王立下了大功..”便听城尹的声音道,“正是,正是。”
我一惊,“公良臣也来了?”
伪大宗师哼的一声,“你要么快快将我献出,要么解开我的穴道。”
我看也不看她,“不用你,老子应付得了。”
搬了几桶火油将门堵住,从兵器堆中找出一柄长弓,引弓喝道,“谁敢再往前一步,别逼我玉石俱焚!”兵卒们忙再次退出,将情况禀报给城尹和公良臣。
公良臣道,“即使毁了这座祭坛,也要将冒充大宗师那人抓获。”
城尹道,“可是..,史官,你跟公良先生说。”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公良先生,这祭坛毁不得,它可是当年惠王祭祀之处,当年惠王将一部分楚国宗庙移于鄢都,一些先王祭器就存放在下面的仓库里!”
公良臣哼的一声,“是先王祭器重要,还是今王社稷重要?”
城尹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公良臣似乎附在城尹耳边说了几句话,城尹惊道,“当真?”公良臣沉默。
立即,城尹发令道,“往里冲!捉到里面那姓凤的小子,赏千金,奴隶五千口!”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便听众兵卒发一声喊,往里冲来。
我回头对伪大宗师一笑,“想不到片刻之间,我的身份便比你贵重了十倍。”
她盯着我的手和蓄势待发的弓,惊道,“你想干嘛?”
我道,“跟他们玩点刺激的!”一箭射穿一只火油桶,桶中的火油便汩汩流出,我又搭上一支长箭,扭头对伪大宗师微微一笑。
处!长箭呼啸射中第一支箭的精铁箭头,火花迸射,呼啦一下火苗窜出,轰的一声,火油桶爆炸,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爆炸!整个祭坛被炸飞了半边,仓库里的物资大多着了火,浓烟像一条张牙舞爪的孽龙,扰乱了整片天空。
仓库外的城尹的人似乎没料到爆炸会有如许威力,一时慌乱异常。伪大宗师咬牙横我一眼,“你是不是疯了?!”
在爆炸前的一瞬间我已提着她退到安全地带,见她不满,笑笑,“不如此,怎么才有机会逃出去?”
她道,“我就不信外面那些饭桶能拦得住我。”
我道,“外面的人虽然都不济,但至少还有一个公良臣,他可不是吃素的家伙。再说外面布着千军万马,你便是肋下长翅,也未必能飞出多远。你死了不要紧,我现在身份可比你贵重十倍,还不想死。”
她不屑道,“贪生怕死之辈,还妄想做大将军..。”
我笑笑,“随你怎么想吧。”忽然凝神谛听,精神一震,大声道,“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一愣,“这个时候,会有谁会来救我们?”侧耳细听,果然外面隐隐有打斗声,还夹杂着公良臣的惊怒呵斥。能令他惊怒之人,想必非同凡响。
我道,“除了我的军师还会有谁?走吧,我们也该挪挪窝了!”一把提起她,从浓烟滚滚的缺口处钻出。
只见外面果然乱得可以,城尹的人马分作几处,围住了三拨人正在厮杀。我细看又喜又惊,喜的是其中有一处正是我的“大将”申屠熊,另一处也算是自己人,却是那九名应帝阁的剑士,惊的是还有一处竟然是狼胤和覃鹰二人!
但我一细想其中的利害就明白了,狼胤正是怕我落入了公良臣的手中,那时再抓我就难了。申屠熊在此时出现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能令三处力量同心合力前来救我,除了孙灵书,我不作他人想。
只见申屠熊勇猛无敌,应帝阁剑士当者披靡,狼胤和覃鹰心狠手辣,而城尹这方除了公良臣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好手,因此虽然寡众悬殊,但申屠熊等反而占尽上风,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逐渐向祭坛的缺口处行来。
我叫道,“子奔,你也来了?”申屠熊朗声大笑道,“子放,终于又见到你了,哥哥我想死你了!”我笑道,“小弟也很想你哥哥你,你是怎么到了鄢都?”
申屠熊铁矛一扫,七八名兵卒手中的长戟脱手而飞,朗声道,“此事以后再说,你快往城门口去,孙姑娘在那里等着你!”
我立马知道孙灵书都有所布置,说道,“好,兄弟先行一步,哥哥你要小心了!”奔过九名应帝阁剑士之旁,他们围成的剑阵不但困住了公良臣,而且让围住他们的兵卒和虎贲们根本近不了一丈之内,端的是非同小可。
我出言赞道,“兄弟们,好功夫,小弟先走一步,这边就有劳了!”又对公良臣笑道,“他日有幸,再到先生门上拜谒。”公良臣发出一枚飞剑,喝道,“放下那冒充者!”我拼尽全力才终于躲过,心中暗惊,口中却笑道,“不知到底谁才是冒充者?后会有期!”
穿过祭坛西面的一条巷道,便是通向北城门的笔直大道,我进入巷道前,听见申屠熊大叫道,“******狼胤,你也忒小人,说了的话像是放屁!”却是狼胤见我离开,舍了覃鹰,独自向我追来。
我忙钻入巷道,耳畔还传来覃鹰的冷笑,“..。我们答应那丫头的是,在那小子到达城门前,我们的人不能离开,老子不是还在这里吗?哈哈哈.。。”
狼胤的轻身功夫委实高出我许多,他越追越近,我除了狂奔之外别无他法。宽阔的街道上虽然众多兵卒,但我和狼胤一前一后烈马般狂奔,竟然没有人拦得住。
很快北城门已遥遥在望,后面的追兵喊道,“截住他们,别让他们出城!”见城门口并无孙灵书的身影,我心中一惊,却见那几名把守城门的兵卒已在一名长官模样的人的带领下缓缓将城门关闭。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但想到孙灵书绝不会骗我,只有硬着头皮冲过去。只见那长官向我招了招手,细看却是张叛!
我冲到前,惊问,“灵书呢?”
张叛道,“她让你出城。”
我大怒,“我问你,灵书呢?”
张叛冷冷一笑,“她不用你担心。”
我更怒,“放你妈的屁!她是我的军师,我不担心谁担心?”
张叛不再看我,道,“走吧,再不走,她的一番苦心就白费了。”后面一声大吼,狼胤已是紧追而至。
我再来不及多想,钻出已关成只容一人通过的厚重城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前坐着一人,戴着一个大竹笠,遮住了脸。
我大喜,跳上车,问道,“灵书,是你?”马车立刻起动,那人摘下竹笠,却是一个陌生汉子,说道,“公子,小人不是孙姑娘。”我又问,才知不过是张叛安排的人,不禁大为失望。
马车绝尘而去,狼胤虽然轻身功夫极好,也终于被越甩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