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小烛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衬衫,踩着样式普普通通的平底小瓢鞋“哒哒哒”走在紫金鳞灯火辉煌的大厅时,原本站立在吧台的男服务生远远瞥见,着实是皱了皱眉。
这紫金鳞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桐城最有名的高档餐厅,高端、大气、上档次,单是一笔普通的消费单,就够他这个小服务生吃个小半年的了。来消费的人,自然是上流中的上流。
在这里工作少说也有一年多了,他早就已经练就了一身稍微瞥一眼,就能从来人的衣着品味上估算出客人的身份地位的能力。
可是眼前这位,身上穿的,脚上踩的,略略一看,怎么都不超过百来块钱,这样的人出现在其他的地方不足为怪,可是出现在紫金鳞,那就仿佛是一滴水,落进了油锅里,一下子就显眼的炸了起来。
因此,他想也没想,三步两步从吧台朝林小烛走了过来,眉宇间带着些许不屑:“这位客人,您是来用餐的吗?”
林小烛正往里走,听见有人说话,微微朝那服务生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进来找人的。”
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一串银铃,被人轻轻摇曳着。
找人?当紫金鳞是公共汽车吗,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服务生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然而,眼睛一转,视线一下子落在了站在他咫尺之内的林小烛脸上,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恶言,就这样硬生生的重新吞进了肚子里。
面前站着的这位姑娘,皮肤白皙的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点儿瑕疵都没有。且不说她光洁饱满的额头,秀挺的鼻子,殷红的双唇,单是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就让人忘了言语。仿佛整个人都浸润在了这春日湖水般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中。
在紫金鳞见过的漂亮女人多得是,可是,没有一个,让人觉得这样的纯粹,好似多看一眼,就会伤害到她。
面对这样一个姑娘,恶毒的话更是说不出来了。
服务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好似被人施了定魂咒,不知怎么的,突然间语塞了起来。
倒是林小烛,弯唇一笑:“请问,3062包厢怎么走?”
她这一笑,嘴角边忽而印出两对儿小梨涡,整个人愈加生动起来。
服务生被这笑容一晃,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手已经伸了出去:“前方电梯直达三楼,左转最里间就是。”
林小烛点点头,微笑谢过服务生,提起步子直奔电梯。
飞扬在身后的发尾,飘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然而几秒过后,电梯内闪闪发亮的镜子里,林小烛刚刚还扬在脸上的微笑倏地消失殆尽。
洁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秀眉紧拧,双眼死死盯着电梯内跳动的数字,仿佛要将它烧成一个窟窿。
就在电梯恰好停在三楼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
林小烛一边走出电梯,一边翻找出口袋里的手机,刚一接听,还没等她说话,对面梅青忐忑不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小烛,你现在在哪儿?”声音里似乎还带着长期哭泣后的嘶哑。
即使闭着眼,林小烛也能想象此刻好友受伤的样子,心底一直隐忍的怒气一下子蹿升了起来:“我在紫金鳞,不是说好了找李明升那个坏蛋算账给你报仇!”
梅青仿佛吓了一跳:“你这么快就到了?”
此刻,林小烛已经在橙色的灯光指引下,走到了走廊尽头,隐匿在一棵高大的铁树后面。透过铁树密密匝匝的树枝,她已经能看到最里间那间包厢上面的房间号。
3062,就是她要去的那一间。
然而,在一起多年,她一下子就敏锐的察觉出好友的不对劲儿。
她拧了拧眉,报告自己的位置:“我不光到了餐厅,我还已经找到了包厢。你等着,只要两分钟,我就能解决了那个渣男负心汉,帮你报仇!”
话音落了半天,梅青支支吾吾的声音才传出来:“小烛,不然还是算了吧,你别去了,我、我……”
别的都能忍,就是在乎的人受欺负不能忍,林小烛一下子就恼了:“梅青,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心软!你忘了李明升是怎么骗你的吗?跟你吃饭、逛街、看电影,正常男朋友对女朋友要做的事儿,他马上要干全了,可是自始至终,他有跟你说过一句实话吗?要不是前两天在医院妇产科看见他和一个女的,你会知道他早已经是个已婚男,而你自己无意中当了别人好几个月的小三儿吗?”
怕说的太过,会伤到梅青,林小烛斟酌了下用词:“我以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从来不带你见他的朋友,也不肯见你的朋友。现在看来,他多半是怕自己已婚的身份暴露。”
提起这茬,梅青一下子就没了声儿,然而听筒里窸窸窣窣的啜泣声,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林小烛轻叹一声:“梅青,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那边,梅青忽而大声哭了出来,仿佛所有的情绪都找到了发泄口。
“呜呜,混蛋,李明升真是个大混蛋!他怎么能这样欺骗我的感情,还置他的妻子的情义于不顾!我梅青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了他这个人渣!小烛,你一定要替我给好好教训教训他!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要的就是这句话!
林小烛抿了抿唇角,左手紧紧的攥拳:“你放心,我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脾气火爆的人,也没有暴力倾向。
可是,想到与她患难与共多年的梅青长这么大第一次恋爱,就被这样一个坏蛋给欺骗了,林小烛就恨得牙痒。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林小烛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扔,深深吸了口气,霍然一声,一把推开了最里间包厢的房门!
上好的雕花檀木门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动,“吱吱呀呀”摇曳个不停,发出刺耳的响声。
而端坐在里间的男人,视线也随着来回摆动的木门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