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夜晚,凝结太多的霜水,让整个夜空湿漉漉的沉重。自从他带我到殿阁之后,就时不时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到我房中小坐。偶尔要我和他下棋,却每每让我棋子。每次我都毫不留情的击杀,一直到他一子不剩。他却不生气,笑哼哼,说我不会下棋。
“你觉得孤王的六子,谁最长进?”茶水已经凉透,他却还在喝着。我帮他添点新茶,再加点温水。
“外臣愚钝,不知道如何回答。”几个王子,我都有接触过,谁都好,但是有一个这样永生不死的父王,想要当玉树的王上,简直就是白日梦。
他缓缓说道:“孤王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但是只要你从江淮回来,你就会看到一个年轻的王上,你总该能够接受和玉执年纪相仿的男子吧。”
我凄美笑道:“可你们终究是父子啊,儿子和老子年纪相仿,你不觉得有些好笑吗?”他升腾在眼中的恨意弥漫开来,叫我有些害怕。
“任是谁都不能和孤王争你,你是孤王的女人!”
我把茶水换了,按下话题:“王上,何须这样较真,我父王既然将我许给你,又会有谁和王上抢。难道是嫌弃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见我恭谨如此,他抚了抚我的发。“你心里不肯接受孤王,孤王是不会强迫你的,孤王会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我安静的笑了,是这样的吗?他会愿意在结婚之后,还夜夜守着我,不动我分毫吗?恐怕有点难。但是他这样说,我竟然还是觉得高兴,这事情本来就没有侥幸,我却存着这样的心理。
“孤的小儿子最是像孤,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智高。孤相信,他是个好君王。”
我诧异道:“王上既是永生不死,他如何还能当个君王?”
他摇头,“你错了,久夏。孤王,这是最后一世了,只有三十年的光阴。孤百年之后,王位还是要由孤的九子来坐。”
我算了算:“这么说来,九王子即位都已经四十三岁了?”
他点头:“孤希望,他真的像孤,等的起。”
他忽然问我:“三十年的陪伴,对你来说,是不是太短了些?”
我摇头:“不是都说您的永生会使你的妻子短命吗?”
他还是笑,有些不甘心道:“你错了!”
我讶异道:“我又错了?”
他徐徐道:“这是我向天借来的三十年,也是牵绊着你的福气。你要不是永生之体,我如何去借那三十年。”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我这个没有半点灵力的人,居然像他一样是个永生的体魄?这就是他非要我的原因?
“是不是恨着孤王?”
我摇头:“是不是人都有宿命,如果是,这是不是我的宿命?”
他始终在回避我的眼神,我知道我们之间不是这么简单的。不是他永生,我永生这么简单的。我在想,那我这是第几世?上辈子的我是谁,和他有什么瓜葛?
如何他记得永生的每一世,我却不记得?
轰轰烈烈的出发之后,九王子开始感到心悸,不时回头来看我。见我总是不急不忙的前行,有些奇怪的注视起我来,到了跟前我问他。
“你把我拉下水,做什么?现在的豪情壮志,倒是拿出来用用。怎么离开了王都,本事就都不见了吗?”
他童稚的脸上升腾起的微笑,狡诘而且残忍,和这张美好的脸格格不入。
“你当我是害怕吗?我是父王的孩子,什么时候害怕过。”我笑了,觉得他还是那么孩子气,毕竟也只是个孩子,就是表情学的再到位,那语气上也是不到火候的。
于是我笑了,挥鞭快速穿过前面的丛林,被马鸣声一惊,四下里扑腾声响成一片。
“呼啦啦”,天空顿时不见了日光,只有那飞鸟的翅膀,掠过的黑影,还历历在目。
我深吸一口气,勒住马,在前方等着。
他慢腾腾到了跟前:“你知道金夫人的事情吗?”
他突然的问话,让我被风掏空了,我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你说的是谁?”
他迷醉的看着我:“你真的不知道?”在他脸上显现出的表情,让我压抑。这不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能够有的表情。
“你大概不是九王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心里没有什么把握,只是吓唬吓唬他,看看事情是不是,我怀疑的那个样子。
他胡乱笑起来:“金夫人就是你啊,你居然不知道?”
我心里森得慌,这个忽而成熟稳重,忽而童稚幼小的九王子,究竟知道些什么?
“赶路吧!这样天黑都到不了。”
我想在前面的客栈歇脚,和这么危险的人物,在一处,实在是不好露宿郊外。他斜过身子来瞧我,眼神轻慢的让我生气。我不去看他,只管埋头赶路。
“是吧?你一点不好奇?”
他试图撩拨我,我装作没听见,一脸严肃的问客栈老板。
“还有房间吗?”
他使劲摇头,我脸一沉“不至于没有了吧?”
他的那双狐狸眼,精明打起转来,半晌笑盈盈的说:“房间也不是没有,但是你们的话就不够了,只有一间上房。”
我转身去看九王子,他一摊手。
“我无所谓的。”
我愤恨剜他一眼:“那么总该还有柴房一类的吧?”
老板笑了:“姑娘,你说笑的吧,你和这位爷都是细皮嫩肉的主子,哪里住的了那样的房间。再说,柴房早前就住着人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和这位小爷将就一晚。左右他还未及弱冠,不会对你的名声有什么影响的。”
“是啊,怕我对你做什么吗?我是心有余,力不足嘛!”他嬉笑着调侃我。
我转身就出门而去,他追上来,扯住我。
“你要不要那么较真?现在要去下一个客栈,我看天明你都到不了。”
我赌气道:“那就赶*的路,等天明再休息。”
他把我一推:“那你先走好了,我会赶上你的。房间我住着,你自己趁黑夜赶路吧。”
我知道,他这是黔驴技穷了,想要这样吓住我。我几步走到马前,骑上就要走。
他慌了,喊道:“你不是不管我了吧?”
我嘴角一抹冷笑,反问道:“你说呢?”
离开客栈,外边竟下起雨来。雨势渐造渐大,我撑着雨伞,在马上缩成一团。九王子,没有追上来,大概已经舒舒服服的睡觉了。
雨像一张大网,密集着从四面八方打来。一时之间,我竟然看不清前面的路。只好稍稍放慢速度仔细瞧着走。
马儿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转过一个灌木丛之后,死活不肯往前去。我没有办法,只好从马上下来查看路况。
奇怪,前面根本没有什么事情,马儿为什么就是不肯走了。我站在雨中,身子有些僵硬,刺骨的寒冷正在弥漫。
我看我要是再这样走下去,恐怕会被冻僵。霜水重的像雨滴,混在雨中,就漫着冰雪一样的寒气,叫人受不了。
“你怎么这样倔强?”突然的响声把我吓得不轻,到了喉咙的尖叫,总算是咽了下去。我回头,看到一身蓝袍的鬼邪。他的表情有些心疼,给我披上貂裘披风。身子暖和不少,我早已经发紫的嘴唇,渐渐回复了血色。他叫我上马,自己给我当马夫。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跟他,其实不是很熟。我只知道,他是王上的贴身侍卫之一。
那是一支只听命于王上的护卫队,成员有十个,个个都是神通广大,脾气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不只是我来了,王子也来了,还有其他的那几个人。”
我插嘴问他:“你不要告诉我,王上也在?”
他笑了:“你说呢?我们可是王上的贴身护卫。他不在这里,我们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我彻底傻眼了:“现在呢?要带我去哪里?”
他幽深的蓝眼睛,不可思议般盯着我。:“你是不是冻病了,当然是跟王上回合啊。”
我不快的瘪嘴,不再说话。
想不到他们居然这么显摆,在这荒郊野外,搭了这么大的帐篷,深怕没有人注意吗?
鬼邪把我抱下马,不再理会我,径自进去帐篷。我跟着他进去,看到所有人都在,唯独不见王上。
玉执冠玉一般姣好的脸容,满是忧愁。见我进来,拉我到一边问道:“我九弟呢?”
我说:“他在客栈歇息,相信你父王应该已经派人去接他了。”
他喃喃道:“父王究竟想做什么?”
我挣开他的手,在座位上坐下。全身都湿漉漉的,可是这个帐篷里都是男人,叫我上哪里去换身衣服。一到了暖和的帐篷里,身上那点寒冰一样的水,叫我止不住的抖动。
虽然披着貂裘披风,可是我的衣服里外湿透,不冷才是怪事。
诛仙绷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反感我抖个不停的身躯。他忽然的靠近,让我对他退避三舍。我们就这么远远隔着,开始了交谈。
诛仙三十五岁左右,有着引以为傲的不老童颜。他那双澄净的大眼睛,以望穿城墙的趋势,占据你不稳定的心思。这就是他的读心术,准确率,还是蛮高的。不过基本还是靠吓唬,靠忽悠,这是我的总结。
一身优雅的白衣,飘飘欲仙的步履。我常想这要是刮起大风来,他是不是会第一个被吹走,当然这仅仅是我多余的担忧。他是十大护卫里,最为特立独行的能手。会占卜,能掐会算,深得王上器重。于是牛人总是有着牛脾气,从来就不是很服气他们相当年轻的队长~虎符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