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上,莫苏慢悠悠地走着,瞥了一眼身侧神情恬淡的梁郁,忽然问道:「喂,梁郁,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梁郁只是笑:「你说。」
莫苏笑道:「和你一组搭档的另外一个护卫还不肯现身呀?我还一直挺想见一见这位兄弟是什么模样的来着。」
梁郁勾着嘴角道:「你别急嘛,我觉得你小子命这么邪乎,先后把张恪和卢明月克进了病房,总有一天能把我也克成半死不活的。等你自己真到了生命垂危的那一刻,恐怕你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还卖关子,」莫苏撇了撇嘴,「那我可实在不希望有那一天。」
「我也不希望嘛。」梁郁戏谑道,「不过万一呢?这事情嘛,谁也说不准。」
「乌鸦嘴。」
莫苏骂了一句,也没再和梁郁谈论这件事。
两人沿着山路走了二十来分钟,梁郁突然问道:「你昨天原本不是下了一趟山吗?」
「对啊,」莫苏点点头,「走到一半碰上卢明月那女人送了那把怪刀过来,我不是不想被人当成携带管制刀具的恐怖分子吗,这才回了山上,下山的事也就作罢。」
梁郁问道:「对了,那把炎铸大太刀呢?」
莫苏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啊,老剑圣说顺便帮我找个东西把那玩意装上,免得不方便我带出门。就在下山时一并拿走了。」
梁郁觉得一阵头疼:「老爷子多少年没和人类社会打过交道了,他能去哪给你倒腾个能当作那把火太刀的容器?总不会去什么博物馆里抢一个吧?」
莫苏摊手,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对了,你刚才问我昨天下山的事,就是想说这个?」
「倒不是。」梁郁摇头道,「我是想说,你昨天回山之后不是打了个电话吗,原本你不是好像还想给家里人打电话的来着,当时不是被老剑圣逼得关了机吗。」
「我还真忘了这事。」莫苏挠挠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走一边开机,「现在这大清早的,我打个电话给我哥哥姐姐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
莫苏也没指望梁郁回答,紧接着又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打一个。免得他们担心。」
莫苏先给自己的大哥拨了个电话过去,对面立刻便接了起来,似乎并没有在睡觉。对面问了一句打电话来干嘛,莫苏简单表达了一下自己就是因为昨天西陵突发冰灾的事情,打个电话来报个平安。
对面沉默了一下,立刻道:「我知道了。你二姐那边你就不用打了,她现在估计还在飞机上,我会负责替你传话的。」
莫苏嗯了一声,道:「就这点事。哥,我先挂了。」
莫苏挂了电话,侧过身看了梁郁一眼,道:「平安也报了,这下可以放心下山了。」
说完,他抬起头望着天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只是也不知道,这平安,还能不能再报下一次。」
两人沿途下山,一路无话。
梁郁走在前面带路,莫苏跟在梁郁身后,却是分心两用,一边沿着石阶下山,一边操纵着左手魔力熔炉里的魔力,用老剑圣「日取其半,万世不竭」的那套法子不厌其烦地反复重复着抽丝剥茧的过程。
昨天夜里老剑圣向莫苏演示的时候倒是容易,反复拉长十数次之后,便见得那细丝也似的魔力瞬间破碎成一团代表着规则的星云雾气。然而真等到了莫苏自己尝试的时候,才发现光是前面反复拉长裁取魔力的过程都难得令人发指。最初时尚且算是容易,拉长裁取的操作和拉扯橡皮泥无异。但在经过两三轮裁取之后,魔力流的已经变得极为稀薄而脆弱,每一分拉长它的操作,都无异于行走于钢丝之上。莫苏花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才勉强能做到十次中有七次能完成前面抽丝剥茧的所有操作,抵达最后一步「拆解规则」的门前。
然而最后一步才是最难的。
在老剑圣手里,那条魔力细丝如同被漩涡拉扯般分解成了整团星云,莫苏亲自做起来,才发现整个以漩涡姿态施加外力,将魔力拆散成星云的操作,都需要自己一点一点来完成。
如果说前面抽丝剥茧的过程如同走钢丝,那这一步拆解规则的行动,无异于站在随时可能断裂的钢丝上一边行走还要一边拿着针绣花。
莫苏第一次尝试拆解规则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应该专注于哪里——从拆解动作的一开始,整个魔力丝线的存在就变得岌岌可危,宛如一座行将崩塌的浮沙高塔。
花光了整个晚上的时间,莫苏才仅有一次完成了整个拆解过程,触碰到最终代表着魔法规则的星云雾气。
那团星云里存在着复数个如同恒星般闪耀的亮点,莫苏知道星云转瞬即逝,可尽管如此,他拼尽全力也只是从规则星云中拿出了一点耀眼星光。
在莫苏仍在拼命解析新的规则的此时此刻,那团恒星一般的光芒正按照老剑圣的吩咐,被莫苏安放在熔炉中心,不断吸附着周围的金**力,渐渐聚拢为一个完整星球的形状。
老剑圣说,只要等上几个小时,等到那道魔法规则吸附够了魔力之后,便会依照内部的规则自行运转。而当运行稳定之后,莫苏便能够以这道规则为根基来运行魔力,施展出对应的魔法效果——到那时候,莫苏就算是拥有了自己的第一个魔法了。
莫苏问过老剑圣,这团规则里到底藏着什么魔法,老剑圣只是摇头,说魔法规则这东西太过复杂,他一个门外汉,也不过学过一点解析规则的法子,至于正儿八经地分析规则来判断魔法的效果——那是两大军团里的魔法师们干的事,跟他这个大老粗可一点不相干。
莫苏下山的路上一边坚持着解析魔力,一边也不断在想——
自己解析出的这第一个魔法,究竟会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