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想用华丽的外表掩饰内心的脆弱。
那么多的面具,就像一座座墓碑,惨白的记述着他的过往。
也许这些面具永远不会被摘下,但终有个期限。
不论是逼真的,还是可以带上去的。
沧海桑田,转瞬间,就是一百年。
那个真正的自我会重新出现。
……
“雪!”冷无情忍不住叫道。
苏念雪抬起头,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个背影是那样的伟岸与缥缈,青色的衣衫随风舞动,咧咧作响,齐腰的长发顺在身后,柔若柳絮,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腰间挂着一只百宝袋,不知是装有什么东西,涨得鼓鼓的。
两把剑从他的身边透过,却被坚定不移的抓在手里,无法再进分毫。
血从他的手里滚落,滴滴哒哒。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她似乎并不感兴趣。
她只看了这个一眼。
“是你,又是你们!”反而是持剑的那个黑影,从它的口中传来不耐烦的吼叫声。“破坏我的好事!”
“哼!”青衣人一阵冷哼,抬脚向前踹去,黑影又一次被踢飞。
“自古邪不压正,区区两把邪剑,也敢出来搅动满城风雨,你真当我显圣城无人?”
那两把剑巨颤着挣脱束缚,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人也无惧,放任它们离去。
苏念雪摇摇晃晃的从桥上站起来,却被一股柔和的风吹向一旁。
一只用生宣纸折成的纸鹤飘飞过来,落在她的掌心,缓缓摊开,变为一张褶皱的符纸,纸上密密麻麻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虽然怪异,却给人种祥和的感觉。
冷无情盘着的膝盖上也有一张,他似乎认得符中的一些字,颤颤巍巍的沉吟出来:“赦令穆家玄英在此!”
蜀山穆玄英,一身正气,名震大江南北。
当年莫离曾在他门下学过道,她激动得冲上去,想要问一问关于莫离的消息,却仍被那股风给推开了。
纸鹤出现的时候,满河的雾气骤然消歇,风正紧,惊涛拍岸。
通红的灯火映照在汹涌的河面上,像是一张被揉皱的山水画。
青衣人的动作却在刹那间突然停顿,弯手、探囊,从百宝袋中抓出一大把纸鹤,后朝天一抛,几十只纸鹤飞在半空中,竟拍打着翅膀将那两把剑困在中间。
那个黑影散开了又重新凝聚,他的手里抓着红黑两把剑,飘在天上,满眼怒意的看着他们。
几乎同时,青衣人双掌合一,拍在一起,清冽的击打声将河岸边上的人们从沉醉中震醒,无一不跪拜着,感激道:“多谢道长相救!”
“都散去吧,这邪剑借鬼门关大开之时兴风作浪,我也奈何不得。”
穆玄英穿着一袭青衫,手中的血仍止不住的滚落,赤红中夹杂着黑光,原来剑上抹有剧毒,可噬人魂魄,若没道行护体,恐怕无人能制其左右。
苏念雪亦从桥上拔起身子,两只手指夹着符纸,立在鼻尖,口中念念有词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是穆玄英听懂了,他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瞳中竟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叹道:“没想到,他竟然将这个口诀教给你了。”
天啊,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剑眉星目,竟这般英俊潇洒,他的嘴角始终含着笑,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仙人下凡一般。
“好好活着吧,莫要让他失望。”
“这上古神兵我先借用一下。”穆玄英剑眉头微微挑动,苏念雪肩头平方的两把剑的剑柄就飘飞过去,落入他的手中。
在他手里,两把剑的模样从剑柄中吞吐而出,却是青色透明的。
突然,穆玄英手中一震,两把剑变成了四把,他的修长的身子也从桥上飞起来,凌空一个风车大转,落在黑影上。
剑光从他的手心哧哧突飞,凌空刺了十几剑。
剑气既出,乌光散,那黑影痛苦的嘶吼,便奔飞想要离去。
才奔出几丈,那个黑影就被逼了下来,它周围的那些纸鹤已变成红黑色。
穆玄英手心流出来的血也都变成了红黑色。
剑有毒。
苏念雪看在眼中,面色一变,又一声叱喝:“小心!”
两个人的身形已落在桥面,一前一后,各自持剑对峙着。
这时黑影的脸清晰了起来,他的容貌和穆玄英极为相似,年纪也差不多,好像兄弟。
其实他们就是双胞胎兄弟。
这兄弟原是蜀山的道士。
一个叫穆玄英,一个叫穆玄雄。
弟弟因为两把剑而入魔,改修鬼道。变得既心狠,又手辣,而且瑕疵必报,斤斤计较。
穆玄雄的剑刃,剑尖上淬有剧毒,穆玄英用的上古神剑,浩然正气。
剧毒!他剑上的剧毒正在腐蚀他的血肉!
黑气散去,灯笼的火光就照在他的脸庞上。
丑恶的脸庞,狠毒的表情,染上通红的火光,如同猛兽般狰狞。
苏念雪目光一闪,说道:“竟然是蜀山的两位道君。”
穆玄雄血剑迎风一抖,道:“哼!”
穆玄英说道:“想不到我们两兄弟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穆玄雄说道:“你当然想不到我竟然会找到这里。’”
穆玄雄又道:“我只是想不到堂堂鬼君,也会做如此下作的事,欺诈后辈。”
穆玄雄脸庞一沉,继续说道:“哼!这万物规则,是弱肉强食自古不变的道理。’”
继而又继续冷笑道:“更何况被你选中的人已经死了,这个局你已经输了。”
苏念雪皱眉,道:“赌局?什么赌局?”
穆玄雄冷笑:“他竟然没有告诉你,不过也对,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苟延残喘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吧,到时候黑暗降临,你们所有人都将死去。”
苏念雪喝道:“你说话最好放明白点!”
穆玄雄冷笑道:“你还不配知道!’”
苏念雪讥笑:“是不敢说吧?”
穆玄雄道:“君级以下皆是蝼蚁,你还没那个资格,莫离他只是个例外。”
穆玄英淡然道:“例外?那是因为你们奈何不了他。”
苏念雪冷笑道:“所以你就来对付我?”
穆玄雄供认不讳道:“是又如何?”
苏念雪道:“我会杀了你。”
“哈哈哈!就凭你?”穆玄雄满不在意的转身离去。“就凭你们?不自量力!”
苏念雪又道:“会有那一天的。”
看着那个人离开,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桥面上又恢复平静,穆玄英一个踉跄,双手泛黑,已无力握住剑。
苏念雪冲过去扶住他:“前辈,你没事吧。”
穆玄英瘫软靠在桥墩上,说:“我没事,他还不敢拿我怎么样,反倒是你们,身受重伤,处境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