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心不在焉地走出小区，昨天那个乞丐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怎么了？不开心吗？''
马楚玟笑着摇摇头：''没有呢。''
''丫头啊，不能太累了。我也算是活到这么大岁数了，人啊，还是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了。''老乞丐慈祥地伸出手想拍拍她，可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慢慢地收了回去。他的手生着冻疮，指甲里黑黑的，手上满是脏污。
老乞丐站在后面，身子稍稍朝前的马楚玟没有看见。她只是感动于老乞丐的宽慰：''不是的，我真的没事。谢谢您。''
老乞丐满是皱纹的脸堆积出一个大大的笑，露出牙龈，有许多牙齿已经脱落。
马楚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老乞丐坐在在角落，呆呆看着地上放着的残破小碗。军大衣早已看不出绿色，发黄的棉絮从划破的口子露出来。
''爷爷！''突然又听到了马楚玟的声音，她提着一个塑料袋，笑吟吟地一路小跑过来，''给，我买了红豆粥还有包子。''
老乞丐颤颤巍巍地接过马楚玟手里的东西，语无伦次：''爷爷有钱，我自己去买，有钱......''
''知道啦，这一次就吃我买的嘛。''马楚玟笑嘻嘻的，心中的阴霾不知为何少了许多。
老乞丐没有再说话，他抹抹眼睛从塑料袋里拿出热气腾腾的包子，大口大口吃起来，时不时吸一口红豆粥。
马楚玟满足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她拿出手机准备给白涵涵打电话。不知为何，她突然勇气倍增。
''什么事？''白涵涵好像在忙着什么，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清晰地透过手机传过来。
''我爸爸，他又去赌博了，欠了很多钱......你很忙吗？''马楚玟顿了顿，方才小心地问道。
''欠了多少？''白涵涵好像漫不经心的样子，马楚玟听不出她的想法。
''两百万......''马楚玟咬着牙，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感觉到羞耻。
''哦。所以现在你是要来找我借钱吗？''白涵涵冷冷地，淡淡的声音让马楚玟眼眶发热。
''如，如果白叔叔还是限制了你的钱，我想别的方法。''马楚玟现在只想挂掉电话，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她是这么的卑微，弱小。
''好啊。那你跟齐思源说吧。我给你他的电话。''白涵涵一只手仍在键盘上敲击着，一手把夹在肩上的手机拿出来翻着电话薄。马楚玟那边没有说话，只有一次次呼吸，带着颤抖。白涵涵内心却有一种淡淡的满足。
一字字记下齐思源的电话号码，马楚玟在白涵涵说出最后一个数字以后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就把电话挂了。那声音听着急促慌忙，还带着羞辱感，与正常的声音大相径庭。白涵涵仍然握着电话。她停止了打字，靠在摇椅上长长吐了一口气。
马楚玟按照白涵涵说的拨通了齐思源的电话。她厌恶自己的不要脸，可又如此迫切地需要它。
''你好，我是齐思源。''
马楚玟紧张地开口：''我是马楚玟，白涵涵的那个朋友。''
''哦，是你啊。请问有什么事情吗？''齐思源礼貌又不失疏离地问。
马楚玟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不容易。她原以为白涵涵只是因为某个原因跟她赌气，而齐思源应该是个热心开朗的人。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她明明带着巨大的希望，为什么要让她的心被碾得粉碎。还是，她将这世界看得太简单了？
''我的爸爸赌博欠了很多钱，请你帮帮我。我一定会还的。''马楚玟的声音充满了卑微。
''这样啊。我还不是齐家真正的继承人，所以虽然能支配一些资金，但如果我使用的话，一定要带来收益。要是一下子动用很多钱办不相干的事对我来说可能会有点危险。你爸爸欠了多少钱？''齐思源诚恳地给马楚玟分析了一番。
''两百万——''
''啊。''齐思源轻快地接过话头，''两百万的话当然可以了。把你的银行账号发过来吧。''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一定会很快就还钱的！''马楚玟一下子松了口气，感激的同时也自嘲着两百万的程度在这些人看来好像一文不值吧。只是虽然不用那么快拿出两百万了，但这该怎么还呢……
''没关系。你也不用还我那么多，反正看着还点就行，呵呵。''
''不用了，我一定会还上的！''求你别再说了，这是我最后的自尊。
''嗯，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挂了。''
''好的！真的谢谢你！''
''嗯，没事。''
挂掉电话，刚好来了一辆公交。马楚玟给马宏发了个短信告诉他钱已筹到。然后思索着中午到公司旁边的银行汇款过去。
公司规定员工不能再去兼职。马楚玟咬咬牙，下了个兼职软件细细翻看比对工资。不一会儿马宏发来短信让她中午赶快汇钱。不自觉的，马楚玟冷笑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还掉这笔钱，那边寂无回信。
''韩绍，我已经借到钱了！''马楚玟给韩绍打了个电话。
''是嘛？是找白涵涵借的吗？别担心，现在至少不用一下子就得筹到两百万了。''韩绍听起来也是愉快的样子。
''白涵涵她......我是找齐思源借的。''马楚玟用力地咬着唇，殷红的唇瓣变得青白。
''嗯，那就更得谢谢了。你现在在哪呢？''韩绍自然地说，没有一点停顿。以至于马楚玟完全没有发现韩绍的愧疚自责。这些事情，以前的点点滴滴以及白涵涵的反常，以前的他竟全然没有察觉。如果能早点发现，说不定就不会是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
''在车上，你到了？''马楚玟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想念一个人。就算是一个晚上没有见。最喜欢的他穿衬衫配西装裤的样子，他温柔微笑的面容，甚至他黑色的短发。等一个人的任何样子都像是刻骨铭心一般，就再也不能逃脱他种下的蛊。以前马楚玟从来不知道，听到一个已经深深刻进心里的熟悉声音会有潸然泪下的冲动。
虽然没有看见韩绍，马楚玟只通过声音就能想象到他微笑着的脸：''我快到公司了。你跟阿姨说了吗？我这儿只有一间房，不过还好沙发够大。我们只能一块儿睡在沙发了。''
之前还纠结着想跟妈妈在一起的马楚玟一下子豁然开朗。住在一起就行了啊，反正总是有办法的！''好啊！昨天忘记跟妈妈说了，今天回家就告诉她！我也快到了，要等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