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他腰上感到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跟针扎似的,打过仗的他连刀子都挨过,还怕这区区的针?但是接下来他就感到疼痛在向外蔓延,渐渐地窜上心脏,浑身麻木,最后软软得连站立都没有力气。
尹茜趁他们注意力放松的空档,步法灵活的走到陆尧程身后将瑞士军刀调到电击模式抵向了陆尧程。
你们要打我,我还在这里乖乖地让你们打吗?
“不要动,再动我把你们老大给杀了!艾玛过来。”尹茜随手从最近的一个士兵的手里抢过一把刀,僵硬的架在暂时没有任何抵抗力的陆尧程脖子上,长年生活在美国的她实在没有接触过这类武器。
忽然,一个丑陋的纹身吸引了她的视线,它在陆尧程的脖子后面,看起来像老虎,有一张凶恶的人面,血盆大口里伸出来的獠牙又大又长,抵着甩过来的坚硬的尾巴,充满了暴戾与狠绝。
看着这个纹身,尹茜陡然生出一阵寒意,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尹茜猛然回神,撇开视线,架住陆尧程。
尹茜和于晓彤拖着半昏迷状态的陆尧程缓缓向外移动,本来以为可以借此逃出生天,没想到啊,后颈被人用手刀攻击了,在躺到地上之前尹茜努力地睁大眼睛只看到了陆锦川模糊的轮廓。
“尧程……”有人在黑暗中轻声低唤。
谁在说话?烦死了!好累啊……
“尧程。”那人又唤。
真烦!怎么老叫我的名字!
“尧程……别怪哥……哥必须杀了你。”说话声音一个一个抖开似的又颤又沉,带着撕心裂肺的呻吟。
哥。被这个称呼剜了一下,陆尧程的心里有什么流了出来,黏稠的,滚烫的,难以名状地难受,哥?哥为什么要杀我?
“哥!你为什么要杀我?”陆尧程翻身坐起来大吼。
他在阳光中席地而坐,一席白衣如月般皎洁,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看看自己的手,小小的,嫩嫩的,这是小孩子的手,难道他返老还童?而对面,墨色衣服的孩子手持一管墨笔,脊背挺得笔直,伏案书写,这不是他年少时的哥哥吗?
“刚才一定是做梦,哥对我那么好,怎么会想杀我呢?”他想。
他很自然地做了一件事,桌上有月牙般弯弯的香蕉,他摘下一只,隔着桌子递给哥哥,他在心里暗自惊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哥哥抬起头来,眼里沉静如水,“尧程,外面有很多人,他们都想要我们陆家人的命。”
不会吧?这么安静,怎么会有人呢?他想。忽然一个想法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他们是想要我的命!
可是自然而然地,陆尧程回应着他:“也许会死吧,但是没什么可怕的,因为我和哥在一起啊。”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哥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杀了我,哥就可以心无所惧,也可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是可以杀了你,但是那样就太无情了,十几年了,父母不在身边,只有你和我一起度过。”
“死一点都不可怕,就像是睡着了,既然我的存在会让哥为难,我不介意就此长眠。”真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会出自于他的嘴里。
陆尧程茫然地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哥,再见。”他站起来,不由自主地。哥哥没有拦他,他只是沉默。
他走了出去,在背后带上门,炽烈的火光把他的白衣照成了红色,血一样的颜色,烧得焦黑的人形在火中奔跑,到处都是人们的哭嚎声,成千上万支弩箭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留在地上的血花竟升腾起一层若有若无的血雾。
可是他异常冷静,从容地往前走,灼热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低下头发现冰冷的枪戟刺穿了他的心脏。
心真痛啊。
“尧程……”哥哥在喊他的名字,那么痛苦和绝望。
他猛地睁开眼睛做起来,呼吸急促,全身都是冷汗,外面是士兵巡查的脚步声。
他忽然觉得这声音是那么悦耳,提醒他这才是他生活的地方,他生活在人间,不是在地狱。
“尧程,你怎么了?”陆锦川坐在他床边担忧地看着他。
“哥。”他轻声说,神情却恍如隔世。
“是不是做恶梦了?”
“嗯。”
“看来第一次打仗受打击了,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陆锦川拍拍他的肩膀,眼睛时不时地看着他颈后的凶兽图案,在阳光下,那只凶兽越发逼真。
陆尧程被他看得不自在,于是开口:“哥,那两个女人?”
“抓住了,事有蹊跷,会查出她们的底细。当时她是怎么把你弄晕的?军医都诊断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感觉身体一阵酥麻,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然后就没知觉了。”陆尧程说。
“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陆尧程摇摇头。
“我会查清楚。”陆锦川说,带着一丝狠厉。
“尧程,最近会不会突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有没有觉得讨厌身边什么人?想不想——”
“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我不是疯子!我是正常人!”陆尧程心里不可抑制地涌出一股愤怒,自从八岁那年发生了那件事全家人都把他当做时刻发病的疯子。
“抱歉,尧程,你知道哥担心你……”
“知道了哥,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罢就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头。
陆锦川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好好休息。”
脚步声渐行渐远,被子里的陆尧程露出头,露出他茫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