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坚缓缓低下头，望着刺入他心脏的金色小剑，先是喃喃自语，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如同厉鬼嘶叫。
“不！”
“你死了！”林宇轻声说道。
“不，我不会死，我不会死！都是你，都是你啊！”林坚咆哮着，眼神带着三分迷茫，一分愤怒，几分悲凉。
林宇见过很多死亡，每个人死前的神态都不一样，唯一类似的是，他们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平静下来。
林坚也是如此，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我确实死了。”他平静地说道，金剑离身便是他离去之时，只是他还有个疑问，“为什么你那个时候不杀我？”
“那时候我以为你是炼气期，而且你试探我的那一拳并没有伤我。”林宇摇了摇头，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修为？”
“炼气期。”
“你真是炼气期？”
“真的是。”
林坚哀叹了一声，说道：“夺舍？”
林宇点了点头，“没错，是夺舍。”
林坚一手将林冲养大，对于自己孙儿的性情最为了解，当他看见林宇要杀他的时候，他便明白，要杀他的肯定不是林冲，而结合那山上发生的事情，答案很快就能得出来。
“为什么，你既然有实力杀死清虚境的大能，为什么要选择夺舍？为什么！”林坚大吼大叫道，最后已带有一丝哭腔。“只要你不夺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都不会发生。”
“我被封印的只是灵魂，那时候灵魂已经要消散了。”林宇解释道。
林坚呵的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闭眼不语。
“你不要不相信，我的功法特殊，只要我没有苏醒，我的灵魂可以长时间存活下来。”林宇认真地说道。
“说到底还是老夫的错，老夫考虑的事情太少了。你为何现在要杀我？”人被杀时总是试图得到答案，而林坚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发现了自己的愚蠢，笑着摇了摇头。
“不，你考虑的太多了，太多疑了，至于我现在为什么要杀你，因为我不喜欢你。”
林坚斜眼看向他，嘲讽道：“是为了那颗珠子吧。”
“在世界之心出现前我就决定要杀你了。你太冷漠，我不太喜欢，自己儿子被人所杀，孙子将被法术所伤，竟然无动于衷。筹划多年只是因为司马敬城有可能知晓你的秘密。”林宇说道此处顿了一下，“这真的很让人毛骨悚然。”
“那如果我是为了报杀子之仇而杀了司马敬城的话，你会杀我吗？”林坚问道。
林宇摇了摇头，“自然不会。”若林坚只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林宇并不介意做他名义上的孙子，也不介意在修仙之路上拉他一把。可是在林坚与司马敬城的斗法中，那颗火球让他看出了在林坚心中，林冲这个身份只是他修仙路上的助力，除此之外毫无感情可言。
林坚听到他如此回答却哈哈大笑，一脸讥讽，问道：“最后我难道没有报了杀子之仇？”
“这不一样。”
林坚一边笑，一边问道：“哪里不一样？那里不一样了！结果是一样，过程是一样，至于动机，你又知道我和司马敬城所说便是真话？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为了报杀子之仇才筹划多年杀死司马敬城的。如果不是真话，天打雷劈！你是不是后悔了？哈哈。”他大笑不止，眼中泪光闪烁。
“你疯了！”
林坚一把抓住他的手，可是此时的他只是一个瘦弱的将死老人，他带着狂热的语气说道：“是，我是疯了，而且我快死了，所以在我临死前，告诉我，那颗珠子是什么？”
林宇怜悯地看着他，说道：“你都快死了”
林坚打断林宇，疯狂地摇着头，说道：“不！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林宇沉默片刻，看着手中的紫色小珠，带着缅怀之色，缓缓说道：“传闻最开始并没有灵气，而人类那时候只要呼吸着空气，享受着生命便已经满足，后来不知何故，自然中慢慢衍化出了世界之心，它的功能便是将空气源源不断地转换成灵气，过了很久，当灵气愈发浓郁之时，人类渐渐发现了这种能量，并开始想方设法将其化为己用，后来大家将这种行为称之为修仙，而这颗珠子和世界之心有着同样的气息，想必便是它的碎片。”
“那为何你一招手，世界之心就完全不受我的催动！”林坚的语气仿佛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他人夺走一般。
“我以前见过它。小孩子当然会跟认识的人走。”
听到林宇的解释，林坚一下子仿佛丧失了全身的力气。
说到此处，林宇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阴晴不定，说道：“上古时期本界修士和域外邪魔们发生了一场天地大战，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场战争的缘故，导致世界之心破碎。”
“如今灵气如此稀薄，这颗珠子又是世界之心的碎片，看来那场战争你们输了？真没用。”林坚的语言尖酸刻薄，但林宇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什么，此时林坚已然濒死，情绪起伏，性情多变是人之常事。
林宇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不清楚，我当年也算是战死，但是因为功法原因，渐渐复生，但当我醒来时，我被称呼为妖魔，我的肉身则被六大仙宗借用去了。”
“借用？”林坚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他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传闻六大仙宗各有奇珍异宝，所以天地灵气大部分汇聚而去。看来就是你的肉身了。”
“想必是的，我会去取回来的。”
“他们恐怕不会还。”
“自己的身体，还是要取的。”
“哈哈！有六大仙宗陪老夫去死，快哉快哉。”接着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林坚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了，于是开口道：“动手吧。”
林宇点了点头，将刺入心脏的金剑缓缓抽了出来，鲜血便慢慢染红林坚的衣服，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喂，妖魔。”
“有何事，老头。”
“死后帮我立个坟行吗？尸体也不要火化，放里面，等老头我像你一样复活后再醒来。”
林宇嘴唇动了动，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这是一生固执地追求修仙之路的老头最后的希冀。
最后的最后，老人眼中光芒渐渐黯淡。
当徐县令带着官兵赶到的时候，看着千穿百孔的土地，众人心中不免有些心悸，相互对视了一眼，也都明白这是仙人之间发生的争斗。
这时，哭泣声传来，当人们转头望去，只见到一个稚气的青年紧握着一死去老人的右手。
“这可怜的孩子。”徐县令摇了摇头，心疼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