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莲闻言,稍有迟疑,她本是不打算说的。但细细想来,终究还是开了口。
她望了一眼怀中的衣物,抬头说道:“恩公,我姐姐说,杀他的凶手是当今皇上,徐胜。并且遗言让我替她报仇。”
“江莲姑娘你姐姐她……”谢子玉想要极力劝阻,他希望江莲不要像江荷一样遁入这复仇的深渊之中。
可谢子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江莲一语打断,“恩公,小女明白,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请恩公放心,小女知道该怎么做。既然我姐姐已经去了,那这个仇恨也自当跟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我将姐姐的遗物埋好之后,便会回鬼界复命,等在鬼界还清阳世的寿命,小女来世再来报答恩公的恩情。”
说着,江莲随即跪身谢恩。
“那倒不必,”谢子玉欲上前扶起跪身在地的江莲,可因怀中半躺着龙儿,一时也不好动身,“江莲姑娘快快起来,一切皆由缘起,你我当初相遇也算是缘分,我帮你便算是还你这个缘分,你就不必多礼了。”
“子玉,”怀中的龙儿有气无力的说着,“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她真的有些困了,真想立马就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好好,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说着,他缓缓蹲下身去,将怀中的龙儿移至身后,肩挑而起,便是将她给背在后背,转身询问起身的江莲,“江莲姑娘,要不你跟我们一同回去吧。现在天色尚早,不如你晚上再会鬼界也不迟。”
“不了,”江莲断言拒绝,“小女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多陪了。”
“也好,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好说些什么。王爷,我们也该走了。”
徐业本还在思考如何让谢子玉在朝政上摔个大跟头,被他这么一喊,立即是回过神来,“啊?好,走走走。”
谢子玉见他神色有些奇怪,想想可能是今天见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一定是吓坏了,故此也没察觉出什么来。
江莲目送着三人的离去,脑海中对谢子玉甚是思念。
“恩公,若有来世,莲儿真希望能够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谢子玉背着龙儿下了业山,此时恰巧路边经过一辆马车,徐业见机慌忙叫住。
“请问,您这趟是往皇城去的吧?”
“这确实是往皇城去的。不过三位真不好意思,我这马车已经被人包下了。恐怕再加上三位的话,里面的客人就不太愿意了。”
马夫看起来有些为难,他也是看三人像是问路的,便停下来想帮帮忙。却未想竟摊上这样的事情,早知的话就不停车了。
谢子玉想了想,确实是不太妥,仅是言谢道:“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好意思,那我们自行走回去便是。”
徐业本是想要再加些银子,里面的人见了钱还怕他不答应不成?可谢子玉话语先出,让自己不得不放弃,心里虽有不甘,但却不能强人所难,索性便也作罢。
“请留步!”
这时马车内传来男子的话语声,听着这语气豪迈、豁达,想必定不是什么宵小之徒。他此番叫住,说不定还有好事发生。
马车帘布掀开,一位俊秀公子探出头来,他对谢子玉等人打量一番,忽而一拍手中的铁骨扇,笑颜道:“既然几位也急着赶路,在下并不介意与各位同行,各位还是先上马车吧。”
谢子玉闻言也是心头一喜,还来不及道谢,那公子便已是再次钻回马车内。
三人入了马车,马夫驾着马车缓缓向皇城方向驶去。
谢子玉,半揽着龙儿,向坐身在对面的公子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人眉目俊秀,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他一直低头玩弄着手中的铁骨扇,好似这扇中藏了什么稀奇东西似的。
四人沉默了片刻,谢子玉按耐不住,微微行礼,询问道:“在下姓谢,名子玉,字无机,今日能得公子相助,真是感激不尽。看公子这身打扮,想来是个富贵之人。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此番公子愿与我们共乘同一辆马车,可见公子是个胆识过人之人。”
听谢子玉提问,那人也是停下手上的活,正眼望向谢子玉,他倒不是对谢子玉感兴趣,而是对他怀里的女子感兴趣,“谢公子说的哪里话,我叫巫子祭,不过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浪客。我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而且这位朋友又是手腕上受了伤,想必你们也是刚刚逃过一劫吧。”
这位名叫巫子祭的年轻人倒是观察力极强,一眼便能看出谢子玉等人经历了什么,不过若是猜测其中的细节,想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谢子玉等人乃是与一妖鬼大战一场,阻止了之后阴煞之期的危机。
谢子玉本欲坦言相告,却是被一向稳重的徐业抢先一步,“不过是些小小匪徒,虽是受了伤,但已是将那些家伙给全数剿灭,不用担心他们再危害百姓了。”
徐业有意避及,毕竟就算谢子玉说了实话,这巫子祭也未必会信。与其白说,倒不如胡编一个可信的理由出来,也免得他怀疑。
“原来是一些占路为王打家劫舍的匪众,三位能够孤身入虎穴,并将他们全数剿灭,真乃高手。”
这巫子祭作答的也是极其简单,短短几句话,忽而发现这人藏的极深,对谢子玉等人的事情竟是丝毫不感兴趣。
见这巫子祭不善言语,谢子玉与徐业也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就这样沉寂了片刻,忽而巫子祭竟先行开口。
“恕在下无礼,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来历?”
他的话,不禁让两人都为之惶恐,谢子玉心头一震,继而答说道:“这是吾妹龙儿,家出同门,不知巫公子为何有此疑问?”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罢了。”巫子祭再次低下头去,继续看着手中的铁骨扇,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没发生似的。
谢子玉心头一紧,这人想必是在有意隐藏些什么,既然如此避及他人,又何必要邀请他们一同呢?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三人再次陷入沉寂中,马车一路前行,总算是在落日之前抵达了皇城。
“二位就此别过,谢兄可要照顾好龙儿姑娘。我就不多送了。”
“嗯,一路多谢。”
谢子玉迎合回礼,目送巫子祭的马车远去。转过身来,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徐业一直注视着巫子祭的马车,忽而问道:“王爷也对这人好奇?”
“是呀,”徐业顺手叫住一辆经过的马车,“若是以后再遇到此人,你可要多加小心。”说着,他已是坐身入了马车内。
“王爷放心,在下定会当心。”
“那本王也要回府去了,回去记得找个好大夫给龙儿姑娘看看,虽是没受什么伤,但关乎身体健康之事可马虎不得。”
“是,在下定会让龙儿好生休息的。”
徐业点头应了一声,这才挂上门帘,令马夫向安明王府驶去。
谢子玉半扶着龙儿回到大学士府府门口,还未等招声,守门的家丁立即迎身上前,“老爷?哎呀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家丁们纷纷前来相扶,谢子玉立即吩咐道:“快去请大夫,快!”说着,他背着龙儿慌忙入了内院,将龙儿安置在自己内房。
大夫还未来,倒是府中陆管家先行前来。这位陆管家也是上任没几天,论起岁数,至少算得上是叔伯辈分,对于府里的事情,谢子玉管的比较少,大多都由这位陆管家打理。
“老爷,这是去哪里了?弄成这副模样。”
“陆叔,”谢子玉见陆管家进来,先是招呼了一声,虽说是府里的管家,但至少辈分上算谢子玉的长辈,故此便以陆叔相称,“我没事陆叔,不过龙儿她身子有点虚,这几日还要劳烦你好好照料一下她了。”
“小姐她这又是怎么了?”陆管家显得有些着急,这才早上离开的,怎么晚上回来就成这副模样了?
谢子玉自然是无法跟他解释,索性推迟道:“哎呀,陆叔,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先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好好好,我这就去,”陆管家连忙向外走去,忽而回头又问:“老爷,小姐有我们照顾着,您还是先把这身衣服换了吧。”
谢子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低头一看自己,原本出去的时候还是一件算得上干净的锦衣,此时,却成了一件脏破不堪的旧衣服。
“也好,那这里就劳烦你了。我先去换身衣裳。”
等谢子玉换好衣服过来,恰巧碰上大夫在诊脉。不过大夫什么也没说,仅是摇摇头,收起东西像是要离开的意思。
“唉?大夫,不用开些药方什么的么?”陆管家忙问。
“恕老夫无能,小姐的脉象与常人不同,老夫不敢乱开方子,还劳大人另请高明吧。”
谢子玉只能看着大夫就这么走了,陆管家不禁唠叨一句,“这病又不重,怎么好像很难治的样子,也不知上哪儿请高人去,真是的。”
陆管家这话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倒是一把将谢子玉给敲醒了过来。高人?还请什么高人,自己就是这方面的行家,真是急的连自己的老本行都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