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业随即点了点头,招手道:“龙儿姑娘言之有理,那此番我们先行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是是,王爷先请。”
谢子玉鞠躬让道,龙儿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如此低声下气,不免感觉这已经不再是谢子玉,而是另一个被什么东西压着的人。
此时谢子玉脑中也是嗡嗡作响,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一个被朝廷官权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偶,他为官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但在这安居乐业的背后却有着令自己不喜欢的做法。他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还是为了他人而活着。
昨日之事已然过去。金銮宝殿外,谢子玉正与龙儿躬身候着,徐业进去已有多时,此时仍不见出来,着实令人着急。
“龙儿,待会儿王爷出来后,我一人进去面见皇上便可。你就乖乖在外面候着,不要随意走动,等我出来,知道么?”
“不!我要和你一起进去。凭什么你能进,我就不能进了。”
“哎呀!你就不要问这么多,有些事情你也不懂。还有,你答应过我,只要到了皇城,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我不过只要你待在这里,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听了么?”
谢子玉饱读圣贤书,自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此番龙儿是以自己妹妹的身份待在身边,之前徐业也有对龙儿有所喜欢,若是此番面见人皇,人皇也看上龙儿的话可就麻烦大了。在他眼里,龙儿的心地极为单纯,倘若真入了后宫,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她非凡人,生气起来,恐怕要把整个皇城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龙儿瞪了瞪眼,心中很是不愉快,难道出来一趟,居然连人皇都见不到,真是太可惜了。
金銮宝殿的石阶上,一个人影渐渐走了下来,那人满脸笑意,看起来心情大好,此人正是安明王徐业。
谢子玉见徐业已然出殿,慌忙迎上前去,“真是有劳王爷费心了。”
“哪里哪里,小事而已。大学士,皇上对你昨天做的事情很是满意,宣你快快觐见,说是有嘉奖要奖赏于你。”
虽不知徐业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无论如何谢子玉都只能以笑颜相对,“多谢王爷,那子玉就不多留了。龙儿,你好生在这儿待在,可别乱跑。”
“好了,知道了。”她已经还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谢子玉也懒得再理会她,她只要乖乖听话,在这儿不要乱跑就好了。想着已是先行上前,向金銮宝殿内走去。
这谢子玉走了,一旁的徐业倒是没有任何动身的意思,一直看着龙儿,好似在观摩是什么似的。
龙儿见他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不禁心里不自在,问道:“你看什么?”
徐业反而一笑,答道:“装得倒是很认真嘛。”
徐业似是话中有话,龙儿竟听出几分变味的感觉,这个人她一直没有太多的注意,此时竟从他身上感觉到几分相同的气息。
“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详谈。”徐业又道,继而对龙儿使了使眼色。
“你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明白,子玉让我在这儿等着,我才不会乱跑。”
“好了。你就不要再装了,难道来此的目的你已经忘了吗?赤龙!?”
徐业有意将赤龙二字的话语拖长,不禁令龙儿惊得一身冷汗。她还记得之前仙帝有说过在这里安排了一个碰头人,这个碰头人不会就是这安明王徐业了吧?
“还傻愣着做什么?快随我来,仙帝的事可耽搁不得。”
龙儿这下总算是全然听懂,原来这徐业也是仙界的人,不过也煞是令人好奇,人皇的哥哥居然是仙界之人,该说是可笑,还是该说愚蠢。
跟随着徐业的步伐,龙儿随他一同来到一处水塘边,这儿见不到半个人影,看来确实是说话的好地方。
“你也是仙界之人?”
龙儿到此的第一句话便一针见血,她只是想再次确定一下,并不代表自己愚笨。
徐业坦然一笑,丝毫不避及这个问题,也没必要去躲避这个问题,“我乃仙帝派遣至此来帮助你的,只要能够让谢子玉有去东海的念头,那这任务自然也就算完成了。”
龙儿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整个人也变换了一种姿态,不像是之前的那种懵懂,倒是一种老手的气势。
“好!既然是来帮我的,那我也就不必多说什么。此番的目的你我都很明白,只要谢子玉前往东海任仙台继任大长司之职,你我都算得上是仙界第一功臣,妖魔之战也就不必惧怕。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帮我?”
龙儿也是好奇的很,既然徐业是以凡人的身份与子玉相处,那就自然不能突然以别的方式来告知子玉选择的路,而且就算他以这种方式告知,相信子玉也不会就此听信他的话。
徐业拱手上前,在仙界,龙儿的官职远远大于他,故此,龙儿因算是他的仙长。说白了,他的话龙儿可以不听,而龙儿的话,他必须要听。
“我已打点好一切,只要想办法让谢子玉厌恶这官场之事,到时赤龙阁下以几句谗言将其引领东海。那么一切便可顺理成章,到时候一到任仙台,就不怕这谢子玉不任命这仙职。”
“你的话倒没说错,不过你怎见得他愿意听我的话,让他去东海,他就这么轻易的去呢?”
龙儿的话不仅是对徐业说的,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如何才能做到不露马脚,依旧可以与谢子玉好好相处,最好能够不用离开对方。
徐业嘿嘿一笑,脑子里早已想好了一切,“这一切就要有劳赤龙阁下,我可以看出那谢子玉确确实实将阁下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更是看出其中好似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感。”
“你说什么!”龙儿大怒,她已经是听出了徐业话中的意思,但这怎么可能?自己可以接受谢子玉把自己当做妹妹一样照料,但绝不相信他会对自己有另一份情感——那就是喜欢。
徐业被龙儿这么一吼,立即是慌了,忙又重复道:“是是是,我的意思是谢子玉对阁下恐怕是已心生爱慕之情,阁下能够如此骗得谢子玉的信任,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办法,若能因此来任其左右,仙帝安排之事定能顺利完成。”
龙儿一咬牙,双手骤然握拳,为什么明明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到了徐业的口中就变得如此不堪入耳。事情变得有些奇怪,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想对方信任自己,此时竟变成一种欺骗。
“好,这官场之事我不懂,以后这些东西就由你说的算,我自会尽力配合你。”龙儿对此咽了下去,这本就是她的职责所在,难道不是吗?
金銮宝殿内,谢子玉跪身在前,对人皇叩首行礼。人皇徐胜本是三皇子,能在众多皇子之中被先皇选为继承人,着实不易。
徐胜正埋头批阅奏章,见一风尘仆仆的白面书生走了进来,不禁也将目光向他投去,眼前人正气凌然,倒像是个做清官的好把手。而且刚才徐业已将昨日除魔之事禀报了上来,这谢子玉还能精通这奇门异术,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免礼,”徐胜宣道,“大学士,你且先上前来,朕记得八年前你还是个小娃娃,没想到转眼八年过去,你这人倒是变了不少,刚进来时朕还真没看出来呀!”
这徐胜说话倒是亲切的很,谢子玉心中也算是踏实多了。他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移步到徐胜身边,“皇上言重了,这些事本就是臣的分内之事,能替皇上分忧,臣真乃三生有幸。”
“不不不,”徐胜站起身来,他的个子倒是与谢子玉一般高,手中摇着书本,在谢子玉身边转了几圈,忽道:“我说大学士呀。朕记得八年前你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对朕说话的语气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你大胆任性,敢于直言不讳,更是对着官僚臣礼避及三分。可是今个一见,你怎与那些人臣一般?朕当年就喜欢你这个性,而现在你这个性全无,朕真是后悔让你任这大学士之位。”说完,徐胜晃晃脑袋又坐回了龙椅上。
谢子玉听出其中几分意思,慌忙跪地,赔罪道:“臣该死,臣有负皇上厚爱,还请皇上莫要生气。”
“好好好!朕不生气便是,不过朕可跟你说清楚。八年前,朕看中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能力,同时还因为你敢于面对着官场的黑暗。但今日,朕也不罚你什么,不如就领个几十两银子,告老还乡去吧。”
“臣知罪,不知如何皇上才愿不责怪于臣。”
“嗯……很简单,呐,这里是今日官员们呈上来的奏折,其中有一条朕很是不解。他们说国库充盈,应当向边塞拨银万两,以定外界军心。不过朕又听塞外将军传书,说是民灾怨起,因以安定民心,多多造桥修路,为民开田辟荒,银两之事治标不治本,这点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