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再是农村小姑娘,我敢打包票,当我打扮好了走出去,没有一个人会认为我是村姑。因为离开了农村,成为了城里人,凭着从小在动漫书上掌握的那些对时尚的认知,我已经很懂得如何把自己打扮得好看,至少在表面上做到了。魅力,是自信的表现,光靠钱是没用的。
在最初到城里的头几天,我耳边仿佛还听见奶奶的咒骂:“翅膀硬了,会飞了,滚吧滚吧,最好别回来了……”
当然,这些话奶奶没说,是我自己根据奶奶平时的坏脾气脑补出来的。后来在城里时间长了,就渐渐忘记了奶奶,除了发工资那几天想一下,其余的世间就一律不想了。
因为我要按时把钱寄回去,奶奶没有经济能力,我要支撑起她的生活。她身体不好,不能停药,这些药都是用红通通的票子才能换回来,我再也不想看见奶奶为了节省吃药,把一个礼拜的药分作一个月才吃完。为了奶奶,我什么苦都可以吃,因为我就她一个亲人了。
这天,我昏昏沉沉地在宿舍里躺了一整晚。
早上醒来,头痛欲裂。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林晓晓,她张口就说说:“活该!谁叫你昨晚跟人喝那么多酒,还跟人去开房!”
一提到“酒店”,我登时打了个激灵。
“小宥、小宥他没事吧!”
小宥是是我在“大时代”里玩得最相熟的异性同事兼死党,也是我唯一的蓝颜知己。平日里有麻烦我一般都会想到他,所以这一次,当我遇到棘手的问题,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也是他。作为朋友,你麻烦他多了,他就会习惯地把自己当作是你的依靠,除非他不喜欢你,才是例外。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
过去小宥几次想跟我表白,都被我没心没肺的绕开了,次数一多,他就灰心了。这些事,是多年以后我才知道的。
其实,我真心不是故意打击他。因为,我根本就看不懂他眼神里的忧伤,还以为他在扮酷!我心里满满的想的,是另一个人!
“小宥?”林晓晓不明所以,“这事怎么又跟小宥扯上关系了?”
我松了口气,立即想起还没有跟林晓晓说过那件事呢。“没、没什么,我随便问的。对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林晓晓有点不高兴地说:“阿夏,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林姐姐?为什么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
其实,如果能自己解决,别说是林晓晓了,就连小宥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小宥起初死活不愿意,后来经不住我软磨硬泡,还有甜言蜜语的连番轰炸,最终决定帮我一次。不过,他发誓仅限于这一次而已。
我信誓旦旦向他保证,只要时机把握得当,我是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当时我故意把谈话的内容说得很隐晦,就是不想除了我和小宥之外,就算偶然有人经过,也没人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只可惜,世事难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记得那时我迷迷糊糊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心里琢磨着小宥大概还要多久的时间才能赶来救场,房间的大门忽然被人狠狠地踹开。
那个姓陈的只来得及脱掉自己最外面的那条裤子。
不过,这也够了。
相信我事先安排好的多部针孔摄像机,已经全方位的拍下他对我意图不轨时的丑恶嘴脸。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是我把刚刚拍的这段“精彩视频”放上网络,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来围观。
这样,他就再也不能威胁……威胁许安东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依稀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很不好,充满了威胁的意思。
我心里没来由的慌了起来,一时喉咙发痒,忍不住干咳了几声。然后一个高大的人走过来,扶着我坐了起来,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喂我喝了一大杯的蜂蜜水。
这水真甜,可是哪来的?这个“小宥”,真够意思。因为只有“小宥”,才会对我这么好。
但是我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看东西都是双份儿的。
抱我的“小宥”忽然低低一声咒骂,“该死的,究竟在酒里掺了多少药?”这话像是对我说的,又不像。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人这样凶过呢。
我低头一笑,然后觉得一股浊气涌上来,忍不住很不雅观地打了一个臭臭的酒嗝,为了防止把“小宥”身上吐脏,我赶紧捂上了嘴巴。
“想吐就吐,吐出来就好了。”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偏不吐,我气死你。”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傲气又上来了,硬生生地把呕吐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你这个女人,想气死我吗?”脖子突然一紧,我以为他要勒死我,吓得一抖:“那你就捏死我好了,反正我是个没人要的……”
“你想死?我偏不成全你。”
蓦然想起,像这样的对白,好像之前跟许安东也有过。只不过那时我们还是朋友,可惜现在已经不是。
想到这里,我翘起兰花指,借着几分酒意,娇声娇气指着我身边的“小宥”说:“小宥,你、要是够哥们,今天这事,千万、千万不要告付远生,他、他是大尾巴狼,不,他比大尾巴狼还坏,会把我吃了!”
身边的这个“小宥”的身体有些发僵。
我还来不及问他,“答不答应。”立刻有人把那位狼狈不堪的,只穿了短裤衩的男人推到我面前。“小宥”忽然把我转了半个圈,身体也由先前侧着,改为完全背对着大家。我气恼地想回头看看他的表情,没想到“小宥”立刻加大了右手的力道,按着我的后脑勺不让我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勇猛了?
隔着不到半米远的距离,我听到身后有人小心翼翼地问,“老大,现在该怎么办?”
“小宥”没有说话。反倒是我,不合时宜地多嘴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多人的老大了,小宥?”揽着我腰部的手猛然把我勒得更紧了些。我的胸紧贴着他的胸口,快要不能呼吸了。
“小宥,你、不要吃我豆腐,我们、说好只做好哥们的。”我说了这句话之后,感觉他的手没那么大力了。
“你去警告这个人。”抱着我的那人声音听起来冷冷的。“我希望今天晚上的事不会让除了这个屋子以外的人知道。谁要是敢胡说八道,又不小心让我知道,今后就不用跟我混了。”
我不能自控地微笑着,点点头,夸张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嗯、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让……许、许安东这个超级大混蛋知道。”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话。
没过多久,忽然有个人小声地在底下问:“老大,这样做,恐怕不太好吧……”
“你今天怎么废话这么多,是不是要我自己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那人说话的声音怪怪的,就连抱着我的“小宥”的眼神也怪怪的,一直盯着我看。
尽管我很想仔细看看“小宥”的脸,倦意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靠在“小宥”的肩膀上,我睡得很沉很实,还做起梦来。
林晓晓是第二天中午才回的宿舍。
那时候,我酒早已醒了一大半。倚着宿舍一面洁白的墙壁,有气无力地问她可有带什么吃的给我。
林晓晓啐了我一口唾沫,挖苦道:“你昨天跟陈荣在一起不是吃得挺欢吗?又没做过什么‘剧烈的运动’,怎么,这么快就消耗完了?还不到吃饭的点呢!”
陈荣就是昨天晚上跟我在酒店里开房的那个男人。
昨天之所以会主动约他,主要是他的小舅子开了一家游戏软件开发公司,许安东之前在他小舅子那里工作。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想辞职,陈荣的小舅子不但不放。还找了个什么东西威胁他。我心里很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帮助许安东。因为他不但是我的发小,还是除了奶奶和爸爸之外,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陈荣的小舅子不常来“大时代”,我知道陈荣才是软件公司真正的大老板,只有抓到陈荣的把柄,才能为许安东解围。想来想去,就只能牺牲自己了。还好,陈荣对我还算有点兴趣。酒吧那些无聊的人给我起的“极品萝莉”这个绰号当然也不是浪得虚名。
早上,小宥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视频已经剪辑好了。效果很好,只拍到我的后背,没有拍到我的脸。我跟他说好了等我下午回酒吧上班的时候就找他要。
看看墙壁上的时钟,离上下午班的时间还早。又不想出去吃完饭之后再回来,这样好麻烦。所以现在一看有现成的吃的,我当然要想尽办法“伺候”好买吃的回来的人。俗话说的好,有奶就是娘。这话用在我夏眠身上真是太对了。
我当即抱住林晓晓,把头埋在她的胸口,讨好似地喊:“林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林晓晓对我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一看我这样,终于忍不住笑,用手指戳了戳我的额,然后从购物袋里拿出几包吃的。
薯片,蛋挞,还有巧克力……哇,全都是我最爱吃的。
我忙不迭地伸手去接。
林晓晓忽然又把零食扔进袋子里,把袋子提起来,很严肃地说:“记住了,阿夏。以后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就算非去不可,也一定要叫上我。”
我点点头,说“好。”
“还有,不要和付远生走得太近。就算他说一千万句‘我喜欢你’,你也要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对他抱有幻想,因为我们和他不是一个层次,和他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知道了吗?”林晓晓说这个话的时候,指指点点的样子真像大姐姐。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见我还是冥顽不灵的模样,林晓晓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平时还觉得你挺机灵的,怎么昨天也会被人下药?”
“下药?”我把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想起昨天从酒店洗手间里出来之后,见到陈荣给我红酒里放小药片的事儿了。后来我虽然喝了一些,不过很快就把酒吐在了纸巾上,然后悄悄把纸巾扔掉了。为了不让陈荣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还干脆顺水推舟,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我很晕”,“很想睡”之类的话。陈荣笑得合不拢嘴,扶着我走到前台去开房,说让我好好休息,房钱他付。前台小姐按照小宥的吩咐,给了陈荣一个房号。我心想,你要付就付吧,反正花钱这事我向来不会跟人争的。
小宥也算尽职尽责,可能在隔壁房里看到我比预定时间早“入场”,发来一条短信说,“我在的,别怕。”
可我怕啊!一个单身少女在异地他乡,骤然间遇到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说不怕才是怪事呢!
虽然说好了,一进门我就会怎么做怎么做,甚至拍摄角度我都设计得妥妥当当。等到陈荣做到那个步骤的时候,他再冲进来。
可是等到陈荣真的在我面前开始脱衣服的时候,我心里开始发麻,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小宥会不会突然晕倒?又或者忘了时间?面对着这个色迷迷的男人,我很厌恶也很排斥,害怕万一局面失控,我也会因为坚持不了而不顾一切地从这个房间里逃出去。
这样,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就白费了。
我想了想,在心里权衡一番之后,咬咬牙,看了看藏着的摄像机,然后认真地娇笑着说我还能喝,让陈荣再陪我喝一点点。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现在已经是过河的卒子。真的醉了之后,剩下的事就全拜托你了,小宥。我心里暗暗说。
我心里这样想着,丢掉陈荣递过来的酒杯,索性拿起一整瓶酒往自己的肚里灌。
陈荣倒是一点也没心疼这比房费还贵的酒钱,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很焦躁,也有点疑惑。
啊!
那时我才想起这年头除了“安眠药”,还有一个“禁药”的东西。
原来进房这么久,都是我会错意了。只顾着装醉,没有做一些更刺激、更大胆的举动。我边灌酒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他,心想,还要不要继续装下去呢?说不定他现在心里已经在怀疑自己买的是假药了。
为了效果更加逼真,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感觉酒杯里那些红红的液体不是洋酒,而是人血。
喝到后面,我就真的醉了。然后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如果不是事后看了当时的视频,我根本就不会知道当时局面有多么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