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听着罗云竹的回禀,轻哼道:“还没死么?”
罗云竹小心翼翼地答道:“臣女进去探望,里面站了十来个太医,说是皇上下了死令,一定要将苏姑娘治好……可是苏姑娘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身上也没个热乎气儿……臣女都不敢靠得太前,那模样,那模样简直跟死人没有分别……”
叶贵妃轻笑:“你这孩子的形容,真叫本宫喜欢。”她仔细看着罗云竹:“你说说,那苏霜岚,傻不傻?为了一个残废弄得都快死了呢。”
罗云竹有些不知所措:“臣女有些害怕……好端端的,苏姑娘怎么会突然这样……说到底,苏姑娘也不过是为了她未来的夫君,怎会遭此毒手……”
“毒手?”叶贵妃的笑声里充斥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我们自己人遭受意外才是遭了毒手,若是敌人遭受意外,那叫天意所归,明白么?”
罗云竹忙不迭地点头,叶贵妃和缓地说道:“你倒听话。虽然没有孙芳妍那般通透圆融,不过胜在听话懂事,从不惹麻烦,手也非常地巧——你给太子做的荷包很是精致呢,太子挂在腰间总不离身的。”
罗云竹的脸“腾”地全红了,扭捏地低着头不说话。
叶贵妃笑起来:“这样罢,等解决了这些麻烦,本宫向圣上请旨,将你指婚给太子可好?”
罗云竹的头更低了下去,有些不安地问道:“苏姑娘她……真的会死吗?”
“你还在感念她的仗义相助?丫头,这宫里,谁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她也不过是拉拢你罢了。”叶贵妃斜斜看着罗云竹:“这几天你多去探望她罢,也算是报答她拽你一把的恩义。不过,她若没有死透,太医若说还有救,你可要知道该怎么做呢。”
罗云竹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低着的头一直不敢抬起来。
叶贵妃含笑看着她,表情十分笃定。
太后寝殿。
寝殿深处有一庵堂,是太后平日诵经拜佛的地方。此刻,太后正在一张大几案前,端端正正地抄着佛经。房中平日无人开启的侧门突然打开,缓缓走出一个人。他的步履有些沉重僵硬,走到太后面前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太后虽未抬头仍然抄着佛经,却微微一笑:“罢了。”
那人却没有停止行礼,仍然生硬艰难地下跪,行礼道:“皇祖母万安。”
太后停了笔,看着那人笑道:“三年了也没来给哀家请个安,今天倒用上密道了。看哀家不去禀报皇上,狠狠罚你私自出府的重罪!”
那人抬头,正是慕容峻。
太后揶揄地看着他:“费了这么大劲自己走来,所为何事?”转而皱眉道:“你不会对自己用蛊吧?”
“不是,孙儿怎会对自己用蛊。孙儿能缓缓行走,多亏了苏姑娘的良药。虽然孙儿也不知她怎会有这样神奇的药丸,但那药确实能减轻孙儿不少疼痛。”慕容峻恳切地说道:“孙儿希望皇祖母能出手救她一命,眼下唯有皇祖母能救她!”
太后调笑:“她能调制出让你能暂时行走的药丸,连这点普通的蛊毒都应付不了么?”
“只怕她并不知道这是蛊毒。”慕容峻神色担忧:“据说是突然被叶贵妃灌了药,太医们都看不出来是蛊毒。”
太后绕过几案走到他面前,伸手扶他起身,笑呵呵地说道:“你可是轻易不开口求人,哀家知道。不过哀家也曾答应先帝,双手再不涉蛊。除非,能有十分打动哀家的理由。”
慕容峻看着太后,知道太后的条件绝不会简单,但他仍然说道:“皇祖母请说。”
“哀家不是大昭国人,是和亲来的。哀家的母国西淼地少人稀,势力微弱,这些年西淼与大昭相安无事,就是因为联姻,因为大昭国皇帝有着西淼的血脉。所以哀家深信唯有联姻,并且诞下拥有两国血脉的皇子来继承皇位,才能永保西淼国的太平。”
慕容峻已经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暗暗咬了咬牙,拒绝的话忍在嘴边,镇定地说道:“父皇已经立了六弟为太子,皇祖母这番话,应该对六弟说。”
太后笑道:“他?哀家就算不去说,他那事事谋算的母妃,也会来求着哀家说这番话的。倒是你,与他十分不同,你是不会随随便便娶一个女子的,无论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四皇孙,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最大的弱点呢。”她拍了拍慕容峻的肩头:“皇祖母也不要求你只娶一人,若有朝一日你重登太子之位,甚至继承大统,只要你迎娶西淼的一位公主,就行。”
慕容峻半响没有说话。
西淼虽然势力微弱,然而国中盛行蛊术,其中最为狠辣阴毒难以破解的蛊术秘法,全都被皇族掌握。宫中曾有传言,先帝之所以特别宠爱太后,是因为被太后下蛊无法自拔。但又因太后曾用蛊术暗中替先帝收拾过一些难以制服的臣子,所以太后一直荣宠不衰,蛊术也没有被禁绝。即使狠辣如叶贵妃,也是断断不敢得罪太后的。
太后只要求迎娶西淼公主,但对是否作为正妃、是否立西淼公主所生儿子为太子之类的事情毫不在意,更加证明了她对西淼蛊术的绝对信服——只要西淼公主进入皇族,后面的事情是丝毫不必担心的。
于公于私,这件事都与慕容峻的秉性完全违背。
“哀家知道,你很早就说过,这辈子只会迎娶一位正妃,并且爱她终老。”太后笑笑:“这不过是小孩子的豪言壮语,对所谓爱情的美好期盼。你现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还如此执着么?眼下你需要集齐各方面能帮助你的力量,无论是什么力量都应该试一试,待你重回巅峰,再去执着所谓的爱情也不迟。西淼公主所执着的,从来都不是爱情——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慕容峻沉声道:“皇祖母就如此笃定孙儿一定会重回巅峰么?一个残废难行的孙儿?”
“呵呵呵……”太后的笑意深远:“你的六弟,各方面都不如你,差得太远了。如果没有他的母妃,他早就不是你的对手。不过眼下的情势急转,你也遭遇了很多的困境,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所以哀家,当然不会只对你一个人说这番话。西淼的公主,从来都只会嫁给未来的王,绝不会是一败涂地的失利者。”
精明的太后,两手准备,只为给西淼的公主踏入大昭国皇宫铺路。
慕容峻略略思忖,点头说道:“孙儿明白了,恳请皇祖母出手相救。”
太后难掩喜色:“你是一诺千金的人,好!苏霜岚的命,哀家负责了。”
慕容峻行礼拜谢,从密道缓缓离去。
太后微微出了一口气,贴身老宫女入内询问:“太后娘娘,可谈妥了?苏霜岚那边,怕是挨不过两个时辰了。”
“谈妥了。还好他来得快,若再迟些,可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太后“呼”地出气:“哀家还以为自己算错,真怕他不来了呢。”
“怪只怪叶妃下手太狠,这次断肠蛊的药量增加了数倍,不然也不至于如此手忙脚乱。”
太后点头吩咐:“你快去吧,别耽搁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太医们聚集在苏霜岚的寝室外,不停商议着对策。药罐子里一直煎着药,浓浓的药香四散开去。老宫女只身而来,说是奉了太后旨意前来探望,很快进入房中。趁着四下无人,迅速地将一枚深红色的药丸压入苏霜岚口中,又迅速地离开了。
入夜,太医离开了大半,只有两位太医留下值守,还有一个小宫女在煎药。屋顶上一个黑色身影匆匆而过,很快翻进了苏霜岚的寝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黑衣人走近苏霜岚细细查看,发现苏霜岚仍在昏迷,便大胆地伸手,打算解开她的衣扣。不料一枚暗器射在他的后颈,他吃痛之下迅速四下戒备,却没有发现敌人在何处。他不敢恋战,直接翻上房顶,很快跑远了。
屋外的小宫女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了看苏霜岚仍在昏睡,将窗户紧了一紧,又走出去熬药了。
驿馆。
瀚木看着手中的暗器,形状奇特,一颗小圆球上分布着一些长短不一的铁刺,刺尖颜色较深,应是淬过药物。
刚才的黑衣人正站在瀚木面前,说道:“应该是麻药,我脖子上是酥酥麻麻的感觉,我怕自己昏在当场就立即回来了。麻药的成分应该不高,否则我哪里还能跑回来。”
“完全没看见是什么人?”瀚木疑惑:“以你的身手,不可能连敌人在哪里都看不清。”
“确实什么都没看见,我也十分奇怪,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瀚木沉吟:“是谁在暗中保护她?荣亲王的人么?还是皇上的人?”
“不清楚,但一定是十分厉害的高手。”
瀚木略微思索:“看来,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好了。”
苏霜岚昏昏沉沉,觉得自己的脑袋重得像是太不起来,极力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走近自己的声音,恍惚中这个人在解自己的衣扣,一颗,又一颗。
苏霜岚感觉自己的衣衫全被解开,连最内里的衣裤都已扒开,然后这双手将自己的衣衫拉扯得十分凌乱。她感觉特别不好,极力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罗云竹正在脱自己的外裤。
她连忙闭上眼睛装着还没有醒来,罗云竹脱掉她的裤子,又在地上摆弄着什么。她微微睁眼,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并不认识的年轻男子,看装束打扮像是宫中侍卫,正低声和罗云竹说着话:
“罗姑娘,这,这能行吗?等会儿皇上来了知道我奸污未来的荣亲王妃,那,那我还能活吗?”
“你放心好了,一切有娘娘担待,你只要按照计划说对你记好的词儿,娘娘一定保你性命!”
苏霜岚心中大惊,浑身却酸弱无力不能动弹。正在焦急,只听外面一声通传:“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