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峻神色微动,苏霜岚已经站起身,回头对渔妇们说道:“好啦,今天就教到这里,回去自己好好琢磨怎样会让味道更好,多晒点鱼干出来,到时候选出最美味的,我会有大大的赏赐哦!”
渔妇们纷纷低头遵命,很快散去了,依稀能听到她们在小声议论王爷与王妃的相处,看起来那么亲和温暖,不似一般的官家老爷夫人,倒似一对平常的恩爱夫妻呢。
慕容峻的目光落在苏霜岚身上,带着平静温和的暖意:“又有好点子了?”
苏霜岚指着桌上的鱼干:“虽然以前这里的人也晒鱼干,不过味道一般又不能保存很久,而且因为海盗肆虐,很多人家都很多年没有腌制过鱼干了呢,现在重新开始腌制鱼干,再密封起来,还可以买卖,一举多得呢。”
慕容峻微笑:“鱼干也曾作为干粮之一出现在行军之中,不过很快就取缔了,因为保存不便,时间久了味道也不太好,你有好法子?”
“当然啦!我有个特别好的法子,可以把食物保存得更久一些,不过要多试几次才行。总之你就交给我吧,以后你军队里的士兵都能吃上更新鲜的食物,那打仗起来也更有干劲了吧?”苏霜岚喜滋滋地想着:“我问过夏侯厉了,他们现在的干粮都是一些干馍馍和腊肉,米饭虽然是现煮但并不是时时都有,也没有新鲜蔬菜,其他的肉也吃不到,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对士兵们的斗志肯定有很大鼓舞呢!”
慕容峻眉目深沉却清透:“你也认为战事一触即发?”
苏霜岚故作深沉:“这个嘛,不可说,不可说啊……”
“慕容峰得了传国玉玺,又见我稳定了陌白和南华,必定会有所动作。”慕容峻轻叹:“本以为,至少能在此处安静地过上半年,”他温润地望着她,眼神略有惋惜:“与你。”
苏霜岚心中微热,却又夹杂了丝丝酸涩,轻声说着自己也不确信的话:“来日……方长……”
慕容峻低笑一声,稍稍轻叹:“赶在战事之前,我有几件事要办。我已让封平去准备了,两日后便在山鬼族中,亲自还他们自由。”
苏霜岚眼中的惊讶赞赏一闪而过,贼兮兮地笑道:“早知道这么快,我就多吓唬吓唬常横,让他以后连个不好的念头都不敢起。”
慕容峻忍俊不禁:“只怕他想起你来都要做噩梦。不过你掌握着他们族中最为隐秘狠毒的秘术,他对你怕是还有歹心,必须好好敲打一番。”
苏霜岚斜睨他:“是想起你要做噩梦吧!”
慕容峻只是微笑,算是默认了。苏霜岚好奇道:“还有什么事要办?”
慕容峻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一分狡黠,似乎在偷笑,神色却与刚才一样温和平静:“南华和陌白的事情挺多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回去吧。”
苏霜岚想着他是要处理公务,也不再多问,推着他往回走。走了几步,慕容峻仿佛想起来什么,说:“对了,之前被海盗占领的那个岛屿,已经清理干净了,我给起了个名字——嘉遇。”
苏霜岚咀嚼着这两个字:“嘉遇……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她想着也许是“嘉峪关”所以让自己觉得耳熟?可又觉得不是。
慕容峻也不提醒,面上带着一抹得逞的偷笑。
两日后,在山鬼族聚居地的幽深密林之中,摆出了一个神秘的火圈。状似八卦的篝火中央,常横低头立在慕容峻跟前,紧盯着手持匕首的慕容峻,看他打算划开自己的手掌。慕容峻把匕首握在手中却没有立刻划下,微微抬眼看向常横,用警示疑问的语气说道:“常族长可知本王为何愿意还你族众自由?”
常横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顺势答道。“王爷仁厚,不愿见我族人终生被困于山野,饱受饥寒流离之苦……”
慕容峻一笑:“本王没那么伟大,也不是个愿意事事为他人考虑之人。明人不说暗话,想必常族长也清楚,只是不敢言明罢了——本王不过是仗着已经掌握了驯养巨兽的方法,谅你等族人也不敢轻易与本王为敌,就顺势还你等自由,还能顺便以此要挟,让本王的军队从此能驾驭猛兽,还能用动物传递消息,是不是?”
常横没有正面回答,然而表情已是默认,此刻生怕慕容峻反悔,说话就有些急躁:“王爷这是何意?解缚仪式已经开始,岂能随意悔改?”
慕容峻失笑:“谁说本王要悔改?族长也太心急了,本王不过是想多跟你说了几句罢了,以后再见面恐怕是不可能了呢。”
常横已经明白他是有话要警告自己,心里不由得又担忧起来,面上还是恭敬地说道:“王爷请赐教。”
慕容峻微微一笑,示意他附耳过来。常横靠近慕容峻,神色变换不定。
站在不远处的苏霜岚看着常横的表情,低声对一旁的夏侯厉说道:“喂,你看,你家王爷又在吓唬人呢。招数不新鲜,就不能换换么。”
夏侯厉很想笑,但多年来从未笑话过王爷的习惯又让他忍住,认真回了一句:“王爷亦是为了王妃着想。”
这次是苏霜岚忍不住笑,看向夏侯厉:“喂,我看呐,你和封平以后都会是妻奴。不过这样也好,”她突然拍在夏侯厉肩头,大喇喇地笑:“好好宠爱妻子的男人,才最有魅力呢。”
夏侯厉被她拍得浑身一哆嗦,不知道她这逻辑从何而来,却不由自主地说出心中想法:“王爷才是妻奴。”说完之后发觉自己不仅在跟王妃开玩笑,还诋毁了王爷!顿时浑身发麻,当即就要跪下去,被苏霜岚一把拉住:“哎呦,得啦得啦,开个玩笑怕什么,我不在意啦。”她斜眼阴笑看着夏侯厉:“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你也跑不了。”
夏侯厉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再看向慕容峻时,发现常横已经跪拜在地,似乎周身都在颤抖,拜服地说着“定然不会背叛王爷,绝不滋扰百姓,绝不敢打任何鬼主意”之类的话,苏霜岚“啧啧”两声:“吓唬得不轻啊,再说两句,估计常横能直接被吓死。”
夏侯厉不由一笑,只见慕容峻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常横的掌心,慕容峻朗声说道:“今日,我以慕容皇族之名,解除山鬼一族的束缚。此后,山鬼族不必听命于我慕容皇族,亦不会再被任何天罚困扰。慕容皇族与山鬼族自此两清,各不相欠,各不相干。”
常横感激涕零地将那带着鲜血的掌心紧紧一握,再次伸开时,鲜血竟已不见,而掌中没有任何血迹。他再次深深叩拜,对慕容峻哽咽说道:“感谢王爷天恩,感谢慕容皇族天恩!”
慕容峻淡然挥挥手:“去吧,别忘记方才的承诺。有生之年,带着族人好好享受自己的日子,必不使自己后悔。”
“是——”常横再拜,身后的族人也一起叩拜。行礼之后,山鬼一族纷纷向密林深处退去,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苏霜岚快步上前拿起慕容峻的手:“哎呀,不过是需要你的一滴血,怎么划得这么深?”说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伤药,细细给他涂抹在伤口上。
慕容峻伸着手随她摆弄,含笑看着她的眼神中尽是无限柔情。苏霜岚装作没看见继续包扎伤口,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别再看了,你的属下说你是妻奴。”
就在近旁的夏侯厉浑身一凛,差点腿软跪下去。果然慕容峻的眼风扫了过来,已经不复刚才的柔情,看起来很是严肃冷厉。夏侯厉心里叫苦不迭,苏霜岚又丢了一句:“我想着最好的报复方法,就是以后给他找个很厉害的妻子,让他也尝尝妻奴的滋味。”
夏侯厉又是一抖,不料慕容峻频频点头:“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苏霜岚推着慕容峻往回走,慕容峻又道:“不过,什么叫‘也尝尝’?难道本王是妻奴吗?”
苏霜岚轻哼:“你不想当也可以。”
慕容峻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什么,夏侯厉就没有听清了,但后来仔细想想,仿佛是一句什么了不得的话,又给惊出一身冷汗,不由说道:“妻奴,真是妻奴!”
又过了月余,慕容峰忽然派人将传国玉玺送了回来,具体原因并未多言,只说此玺至邪,还是放在出处较为妥当。而从皇都传来的探报称,这传国玉玺自从进了太子的东宫,每日都会引来各类飞禽走兽,想方设法将玉玺叼走,这么打杀也赶不尽。最恐怖的一次引来了数十条巨蟒和两头体型硕大的白虎,吓得阖宫不宁。
于是传国玉玺送回陌白的当日,依照苏霜岚的吩咐将消息四散开去,众说纷纭愈演愈烈,到最后传成了“传国玉玺只认慕容峻为主,百兽前去抢夺只为送还给荣亲王。”
至此,慕容峻的“天命之人”的身份彻底坐实,只待振臂一呼,便能引来万军相应。
入夜,苏霜岚与慕容峻同坐院中,和着微风和明月,伴着几碟小菜对饮一壶竹叶青,颇有些滋味。慕容峻浅啜了一口,眼神瞟向苏霜岚,语气中凝了笑意:“霜岚,你送我一件礼物吧。”
苏霜岚因饮酒而双颊微红,此刻已是有些微醺,醉眼朦胧地笑望着他:“什么礼物?”她站起身走向他,借着酒劲就这么坐在他的腿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