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话不说的往山下跑,这会儿天色已经开始亮了,我算了算,两点多被迷倒的,现在至少五点半了,三个小时,就是走路,也能跑到山下镇子上去,到那儿了,就不好找了。
我盘算了一下,今天一天来家里的人会很多,亲戚们过来吊孝,我是亲外甥,需要在灵前哭灵的,还要对前来吊孝的人下跪磕头,这叫行孝子礼,离开不得,看来需要先忙家里事,忙完了,再问问达子叔他这个亲戚的住处,到时候再寻上门找她要个说法吧。
我心情失落的得回到家中,趁着表哥在院里的时候,把我屋里的青砖起了下来,所幸,《二龙山悟修名改命十三章》还在。
我那时沮丧死了,都怪我,觉得贝贝长得好看就把她带到家里,结果姥爷莫名其妙死了,差点将姥爷留下来的书还丢了,晚上那只猴子一样的东西说不定也是她放的,我发誓,等事情忙完后一定要去找贝贝给我一个说法!
姥爷到底在下面怎么样了?贝贝到底是谁?为什么好像姥爷认识她的样子,她应该跟姥爷没有见过面啊!
我脑袋乱糟糟的,也许谜团就在那本黄皮书里。之前我看那本书的时候表哥也没有注意到那书有什么奇怪的,还以为我是在看小说呢,但是现在我不敢当着表哥的面看了。
我没有想到,第二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对姥爷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天明,家里近的亲戚早早就过来了,有支锅做饭的,有记账的,有干杂事的,各个小组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村里不兴雇人,生产队在新农村的体现就是这种有事大家上的互助制度,总管一声吆喝,大队里面的老少爷们就忙和起来,家里有再大的事儿也得扔下,你今天不帮人,回头自己有事别人也不帮,红白事就是拼个人气,没人还玩儿个蛋啊。
一上午各路亲戚来跪拜,一个神经兮兮的老娘们在门口蹲着,她是管‘叫车’的,有男丁来哭丧,她就喊:‘XX村外边的车’,有女丁来报丧,她就喊‘XX村里面的车’。男丁在院子里的灵堂哭,不进屋,女丁在屋里的灵堂哭。这个神经兮兮的老娘们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农村人不多,她干了几十年这个活儿,竟能将十里八村的人认个七七八八。
我一夜没睡,有点犯困,磕头哭泣无数次,眼里早没泪了,下午擦黑的时候,我正犯困,听老娘们喊:“二龙山里边的车。”
我一愣,二龙山?姥爷留下来的那本书就叫,《二龙山悟修名改命十三章》,看字面意思和里面的解释,应该是一个人在二龙山悟到了修名字改命办法的书,难道这个人呆的二龙山,就是老娘们嘴里喊的这个二龙山?
我就留意上门口进来的人,是个老太太,头发花白,衣衫破旧,小脚。现在即便是在农村,也很少见到衣衫破旧的人了,再穷的人,也不至于穿打补丁的衣裳,可是这个小老太太衣裳上面足足打着七八个补丁,肘部两个,膝盖上两个,领子上一个,衣服是藏青色的,倒是洗得很干净,都发白了,看得出来是真的因为穿得时间太长了,磨破的。
老太太从我身边过,没异味,哭得特别伤心,眼泪滴答了一路,我一天看到很多干嚎不掉泪的,这个倒是很稀奇。
我悄悄问表哥,二龙山是哪儿,表哥白了我一眼,没吭声,我知道应该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完的。而且那个老太太进屋磕头哭泣的时候家里人对她也不是很热情。姥姥和娘都没搀扶她起来的意思,倒是两个表嫂将她扶起来,她又哭了一通,也没人给她让座,她就走了。
我心里嘀咕,这个老太太和我家一定有事儿,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吃饭,吊孝的人少了,我端着米汤凑到表哥那一桌,继续问刚才那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反正家里人不让提二龙山,姥姥定下的规矩。你常在外面上学,不知道,我刚不上学那会儿,要跟人去二龙山打猎,姥姥一听就急了,拎着柳条棍子就要揍我,你~娘给拦住的。”
我更好奇了,姥姥脾气很好,从来不打孩子,这二龙山到底是个啥地界,能让姥姥这么恼火。
我问了表哥,表哥叹了口气:“二龙山是深山区,从咱们山往北面一直走,在奶奶顶北边,怀柳镇东边,那里是原始森林,不通车,听说过去需要坐一上午车,再走半晌土路。那个老太太六点来钟到的,应该是一大早出门的,我也没去过,听村里闲汉说的,说那儿袍子多,不过邪怪的事儿也多。”
我点点头,觉得这里面准有事,吃完饭回屋喝了口水,天色已经晚了,按照姥姥的意思,今晚换别人守灵,让我睡觉去,我和表哥坚持要守灵,姥爷明天就埋了,就让我们尽点儿心意吧。
姥姥伤心过度,没心思管我们,就随我们去了。我还是让表哥先睡,我值后半夜,表哥睡着后,我偷偷从屋里青砖下翻出那本黄皮书来。
这一次我认识到这本书的重要性,认真的翻了起来,书的第二页上写:“余于二龙山参悟数十年,方悟得天名一个,可改命续命,但有违天条,施法者需后果自负天名为XX”
那写到天名的字上被人用黑墨涂了,只见黑乎乎的两大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看完这一段,我确定,我姥爷就是因为给我改的那个名字而连累了!只是上面没有说姥爷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更没有说怎样才能救他。
我那时心里憋屈得很,就像是一口痰卡在胸中感觉一样,想哭都哭不出来,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姥爷。如果我小时候就这么死了,姥爷也不至于为了我受这么大的罪,能让姥爷这么坚强的人说出‘救我’这两个字,可见他受到的一定是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