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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番外一 饿鬼道

玉隐慢慢睁开双眼,忽然下坠的感觉令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好像满腹的肠肠肚肚还留在空中,而他整个人已经掉到地下一样。此刻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单薄瘦弱的少年,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黑色的锦袍,而是粗布麻衣。

这里是哪里?

我又是谁?

他眼中有些迷茫了。暗红色的夜空为什么那么熟悉?为什么那么……恐惧?玉隐摇了摇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打量着周围。不远处的大山,泥泞的乡村小道,一间间盖满茅草的土坯房,还有那些歪歪扭扭的篱笆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我想起来了!玉隐的眼睛猛然睁大,这里是他的家!这个山脚下的小山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有他的父亲母亲,有陪他一起爬树抓鱼的小伙伴,还有……他尚未出生就已夭折的妹妹。

如果重新来一次,他要怎么选?是像以前一样逃跑?还是拼命跟他们一搏?玉隐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尽管大仇已报,但是这个问题依然困扰着他。如果就此离去,事情又会像当初一样重演,他会成为现在的玉隐,遇到公子,亲手杀死袁简;如果留在这里……也许要不了一时半刻,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在大火中被烧成灰烬。

正当他万分纠结之时,一股寒意侵袭了他的后背。他本能地回头,一群黑衣人成半圆列队,包抄了这个小小的村落。玉隐站在村口,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从无尽的夜色中慢慢伸出狰狞的爪牙,他忽然笑了,人啊,为什要给自己留遗憾?

所谓饿鬼者,常饥虚,故谓之饿;恐怯多畏,故谓之鬼。欲求不满,恐惧畏怯,这就是所谓的饿鬼啊!玉隐自嘲地笑了笑,一直以来,他把这一夜看成了他的噩梦,就连当初面对袁简时的疯狂,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心中那份畏惧。当初的离去,已经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恨,自己为何如此懦弱,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杀,尚未出世的妹妹被活活撕成两半。

既然当初逃走了,那么今日,我定然不会再逃!哪怕是粉身碎骨,葬身火海,我也万死不辞!因为,我是一个男人!我必须要保护我的父亲母亲,保护我的妹妹,保护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子!哪怕,我现在还没有长大,还不是那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玉隐。

“站住。”玉隐死死地盯着这群来自神风门的不速之客,“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哈哈哈哈!”一个黑衣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眼神轻蔑,“小娃娃好大的口气!”

玉隐看清来人,这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道是谁!袁简,咱们又见面了。”“你是谁?!”玉隐这句话,让袁简心中一惊。这个农家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玉隐嗤笑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别想屠尽这个村子!”袁简神色一狠,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长刀,直接朝玉隐砍去,这一刀竟似要笑掉玉隐的脑袋。

玉隐知道现在自己身单力薄,没有办法阻止这么多人。于是他拼尽全力吼道:“山贼来啦!大家快跑啊!”玉隐这一声吼叫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夜空,整个村子里顺间鸡鸣狗叫,乱成一团。

男人们一见情况危急,手中提着锄头铁斧,出来就是一阵乱砍。可是这些个黑衣人都是神风门的外门弟子,都是学过功夫的,哪里是这些村汉农户可以匹敌的。不过是几个回合,半数的男人就死在了黑衣人的屠刀之下。

小孩的哭声,妇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嘈杂的声音让玉隐头痛欲裂。自己没有逃走的结果,难道还跟之前一样吗?他一个走神,袁简的大刀就砍在了他的肩上。一阵剧痛袭来,玉隐知道,自己的整个左臂都被砍了下来。

“啊——”剧烈地疼痛让他发出了一声嘶吼,身体摇摇欲坠。袁简将刀扛在身上,好像一只正在戏耍耗子的老猫:“小子,还想拦着我吗?你是不是害怕了?如果怕了,就跪下来求我啊!哈哈哈!说不定我会给你个痛快。”

害怕!

玉隐一下子被这两个字镇住了。对!我不能怕!这些饿鬼,只要我一害怕,他们就会越来越厉害!

“你虽然看似玩世不恭,可你想要成为强者的心,却比任何人都坚定!你的心剑,名为缥缈。若是一人心志不坚,就必会为外物所扰,无法做到真正的逍遥缥缈。所以,我才会说你是所有人之中,心志最坚之人。也只有你,才能进入这最后一道,饿鬼道!”

鬼王索涯的话忽然在玉隐的耳边响起,玉隐苍白的脸一下子变得无比坚毅:“我凭什么会怕你?就因为你比我强吗?我告诉你,你错了!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强大!就算你今天杀光所有人,我也不会害怕!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我会灭了整个神风门!”

“笑话!”袁简大笑三声,手起刀落。玉隐来不及躲闪,胸前又开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你看看你。”袁简提着长刀,刀尖指着玉隐,“你如今小命都保不住了,还有什么资格说报仇?”

玉隐身上血流不止,一阵阵虚弱袭来,让他站着都费尽,可是他依然努力挺起胸膛:“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在这里面对死亡的时候,失去了那颗想要成为强者的心!哪怕我现在死在你的刀下,可是只要我的心还在,你就永远无法战胜我!”

“废话真多!”袁简莫名地感觉一阵烦躁,长刀又砍掉了玉隐的右臂。喷射而出的鲜血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你杀不死我!”玉隐强忍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周围的喊杀声越来越弱,玉隐心里清楚,他的村子,依然没有逃脱宿命,村子里的人,快被屠杀殆尽了。可是他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强者,会给他们报仇。

袁简被玉隐眼中那种坚毅骇住了,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眼睛里的光竟然会这样明亮!这双眼睛,他很不喜欢。他抬手又是一刀。玉隐只觉得眼睛一痛,一片血色在他眼前晕开,随后,他的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最令人恐惧。可是玉隐不然,他的心,是亮的。如此,这些饿鬼,就拿他没有办法。袁简还在他耳边狞笑着,声音就像枯木上聒噪的老鸦。在黑暗中的玉隐,看见了一道光。

这是……缥缈!这是我的心剑!玉隐就像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一样,心中无比亲切。“我剑缥缈,我心逍遥!”玉隐大喝一声,“对不起了老朋友,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强者之剑,勇者之剑!”

缥缈剑似乎在庆贺玉隐看懂了自己一般,发出一声剑鸣。玉隐笑道:“来吧!就让咱们两个联手,破开这世间的恐惧畏怯。勇者无畏,强者无敌!”缥缈剑一声长鸣,自行发出了一道白金色的剑芒。

这剑芒就好像太阳的光芒一般,将血色的夜空撕裂。袁简惊恐地看着这道剑芒,在强烈的白光下化作齑粉,淹没不见。

“恭喜你!破出轮回。”鬼王索涯的声音在玉隐耳边响起。他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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