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等颜沐璎思考完毕,玉琉光便和玉隐先行离开了。一时间,听雨轩中便只剩下沈老板和颜沐璎二人了。沈老板看颜沐璎依旧眉头紧锁,不由笑道:“小姐冰雪聪明,如此简单的道理为何想不通呢?”颜沐璎心头微怒,冷声道:“简单?那沈老板不防说来听听。”沈老板微微一笑,道:“自三年前起,小姐便同公子一同出入于议事厅。要知道,这议事厅在属下等人心中乃是最崇高的所在,在小姐出现在那里之前,除了公子,没有人能在那里坐着,就连隐大人都不行。而对于属下等人来说,能被公子传召到那里,就已是莫大的殊荣了。可小姐您呢?第一天就被赐座。可能您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属下等人看来,公子此举就意味着,若是有一天公子发生任何不测,您就是下一任首领,没有之一。”颜沐璎猛然一怔:“他……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为何不是呢?”沈老板不可置否地道,“您这是当局者迷。小姐,说句不该说的话,公子已将一切都交给了您,您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他?若我是您,为了他,屠尽天下,又有何妨?”“屠尽天下又有何妨……屠尽天下又有何妨……”颜沐璎神色迷离,“为了他……为了他……”突然她感到脑海中一阵刺痛,一段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着,神王九子琉光,私下凡人界,擅自修改凡人命格。按律,贬下凡人界重修金身,契!”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蓝衣少女一动不动地站在神殿外,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突然,一道九色神光从少女的身上爆出,少女一下瘫倒在地:“冕下……冕下……你不该为了沐璎如此的!你禁锢了我,不让我去神殿,换来的就是被贬下界这样的结果吗?沐璎不服!冕下你看着,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沐璎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说过,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任何人都不行!”言罢,蓝衣少女站起身来,恨恨地看了一眼方从神殿中走出的一干神祗,飞速离开了。
“啊!”颜沐璎捂着脑袋清醒过来,“是了!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于是,她连忙起身,对着沈老板鞠了一躬:“沐璎多谢沈老板今日不吝赐教。”沈老板赶忙扶起颜沐璎:“小姐言重了。这都是属下该做的。您若是想通了,属下这便去议事厅,公子已经在那里多时了。”颜沐璎点了点头,二人便由听雨轩内的一处密道去了议事厅。
议事厅内。
十余个巨大的宫灯照得身处地下的议事厅恍如白昼,坐在一张宽大石桌后的玉琉光看着神色坚定的颜沐璎,微微一笑:“很好,比我想的要快。”颜沐璎亦是微笑:“若我没有想通,此刻恐怕已经身在回金碧城的马车上了吧?”玉琉光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来,这边坐。”颜沐璎依言向玉琉光身旁的一张座椅走去,在经过玉琉光身边时,颜沐璎轻声说道:“琉光哥哥放心,这张椅子,我不会白坐的。”玉琉光看着她,点了点头。
待颜沐璎坐定之后,玉琉光拿起了桌子上的卷宗细细翻阅。偌大的议事厅中除了蜡烛燃烧时偶尔有火花崩裂发出的声响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公子琉光在议事厅思考时,不喜任何人的打扰。半晌,机关响动,石门应声而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瘦弱青年信步走了进来。四下打量一番,这青年见到了垂立一旁的沈老板,方要上前打个招呼,却被沈老板用眼神制止了。这青年也不恼,而是恭敬站立于沈老板下首,神色一片坦然。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玉琉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卷宗,看也不看进门这青年,而是对着沈老板道:“老沈,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沈老板也不多言,依言离开了议事厅。他对于琉光的做法并不感到生气。公子常说,有多大能耐就有多大脾气。无论是玉隐还是颜沐璎,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性格,就包括眼前的这青年也一样。沈老板对于自己有多大能耐还是很清楚的,同样,他更清楚的是玉琉光如此做是在保护他。因为知道越多,危险越大这个道理他懂。
待沈老板离开后,玉琉光这才看向了那青年:“你倒是沉得住气。”那青年转过身,看着玉琉光:“我知道你要见我必有要见我的道理,我又何必着急。”玉琉光轻笑一声:“欧阳澈,你很聪明。”这青年便是风雷帮的军师,人称“天才军师”的欧阳澈。欧阳澈也不谦虚:“如果不是因为我聪明,你也不会见我,不是吗?”玉琉光拿起石桌上的卷宗,目光灼灼:“我手上拿着的卷宗记载了炎国国主木宏的一个庶子。你说,这个人,他在哪呢?”欧阳澈眼底微微一动,面无表情:“相传这人,失踪了。”玉琉光轻轻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不认识我啊。”欧阳澈笑了笑:“我只知道你是玉琉光而已。”
无需玉琉光多言,玉隐已走到石门处,启动机关,石门应声而开,一个中年大汉走了进来。欧阳澈眉头皱了一下:“大哥?”此人正是风雷帮帮主,孟宣。这孟宣本是“潜龙”之一,也是最早跟在玉琉光身边的一批人。虽然后来玉琉光将“潜龙”送给了苏玄,但“潜龙”所有人,包括苏玄在内,他们都知道一件事:如果玉琉光要他们死,那他们绝无二话!
孟宣看着眼前这几人,抑制不动眼中的激动,双膝跪地:“孟宣,参见公子!沐璎小姐,隐大人。”玉琉光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数年不见,你倒是没怎么变啊。”孟宣嘿嘿一笑:“托公子的福。”玉琉光点点头:“叙旧的话不急说,你我如今都在这天炎城,日后见面的机会尚多。今日召你前来主要是和你要一个人。”孟宣进来之时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欧阳澈,自是知道玉琉光要的人就是欧阳澈:“公子既看得上小澈,孟宣自然遵命。”玉琉光看出孟宣心中其实不甚舍得欧阳澈被调走:“孟宣啊,这样吧,我麾下之人随便你挑一个去做你的军师如何?”
孟宣尴尬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公子……公子既然如此说了,那孟宣也不客气。”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颜沐璎:“不知……沐璎小姐可愿意屈尊……”颜沐璎自想通之后,正愁着如何帮玉琉光分忧,此刻又怎会拒绝:“能助孟帮主一臂之力,是沐璎的荣幸。只是沐璎身份特殊,不能常驻帮内,有事情便劳烦孟帮主找沈老板代为通传。”孟宣听到颜沐璎如此说,自是大喜:“孟宣多谢沐璎小姐!”玉琉光对于颜沐璎的改变也是十分高兴的,也只有如此的颜沐璎才配做他玉琉光的女人。“好了,孟宣,你这便退下吧。”“是,公子。”孟宣依言离开了议事厅。
欧阳澈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玉琉光看着他:“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欧阳澈剑眉一挑:“哦?这便决定了我的去留吗?”玉琉光也不多言:“你若是想杀了木宏,便只有依附于我。”“我为什么要杀了木宏?”欧阳澈看着玉琉光。玉琉光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因为,你的母亲,因为木宏而死。我说的可对?炎国的皇子殿下。”“你是如何知道的。”欧阳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猜的。”“猜的?”欧阳澈苦笑一声,“果然,我还不认识你。”
玉琉光也不说话,就那么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点声响。半晌,欧阳澈叹道:“罢了!从一开始我就输了。你已经知道我是谁,可我却不了解你。从进门开始,我还以为占据了主动,却不曾想还是输给了你。”言罢,他伸出双手在脸上一阵揉搓后,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一张眉目清秀的的脸露了出来。欧阳澈一掀衣摆,跪倒在地:“欧阳澈参见琉光公子。”玉琉光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扶起:“起来说话。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你认为我能给你你想要的吗?”欧阳澈扔掉手中的面具:“若是不能,此刻我便不会站在这里了。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
“讲。”
“我知道风雷帮一直效忠于苏玄大人,可今日却发现幕后的主人却是公子您。澈……不知是公子欲问鼎天下,还是,另有其人。”
玉琉光静静看着他,半晌:“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有哪一个势力能够长盛不衰。我要的并不是这天下,而是唯我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