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雅这样在心里痛骂自己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尤其是一看到军官怀里那个血淋淋的布包,想到露茜雅惨死的样子,她的女儿小可可遭受的蹂躏和虐待,还有蓝爵那张如天使般纯美、圣洁的脸,以及他眼中高贵、神秘的幽蓝——只要一想到这些人惨遭迫害的命运,他就觉得自己罪恶已极!
世上再没谁的心肠会比尼雅的更柔软、更易感。
患有“潜在性抑郁症”的他,从来都无法容忍任何的丑恶和不公。看到任何人,或幼小动物和脆弱植被受到欺辱和轻视,都会愤懑无比,恨不能亲手将施暴者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更不要说,当他在车上的监控器里,看到紧缩在车子后面,泪水涟涟,瑟瑟发抖的陶然时,他的内心所受到的剧烈撞击。
他太容易把别人的苦难看做是自己造成的了,所以若不能倾尽全力,让对方脱离苦海,他就会陷入不断的自责和悔恨当中,简直会令自身都无法存活下去。
“这么说来,你已经想好怎么办了吧?”军官终于在无声的对峙里耗光了所有的耐心,略显烦躁地催促道。“那就交给你了,这只小‘狼灵’就由着你去摆布了!”
尼雅感到整颗心都在颤抖,这次的“胜利”让他激动不已。
可表面上,他在腋窝下暗暗攥紧了拳头,没有显露丝毫,只是转过身来,依就看也不看地朝长官鞠了一躬,口里听不出任何语气地说了句,“多谢您的信任。”就调头向后车箱走去。
来到装甲车的后面,尼雅站在那儿,稳了稳心神,又长长吁了口气,才伸手握住了后车箱的把手。
猛地掀开之后,他一下子就与那双盈满泪水的楚楚可怜的眼眸对视上了。陶然几乎将自己缩成了一小团,两只小手紧紧护在胸前,抓着双肩,一个劲儿往背后的座椅靠背上贴。
小家伙害坏极了,喉咙里发作着“嗯嗯”的哀求之声,被汗水打湿的小脑袋也在摇个不停。
尼雅从前胸袋里掏出一包湿巾一样的东西,撕干封口后,把里面那张湿淋淋的纸巾扯出来,然后伸出另一只手,从后面整个兜住了陶然的后脑勺,把他的小脸不由分说地按到了纸巾上。
他感觉到了小家伙的两个鼻孔在纸巾上狠狠抽吸了一下,之后,那副小小的身躯就完全瘫软了。拿开纸巾后,尼雅就看到了陷入昏迷之中的陶然苍白的面容。
这种迷药起效非常之快,而且效力可持续几个小时,醒来后也不会引起任何不良反应。
如果是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迷倒的,那个人甚至会以为自己之前只是突然睡着了。所以,这支部队的每个特种兵,随身都要配备几份,以应不时之需。
抱起瘦小的陶然,尼雅尽可能把他整个护在臂弯里。尽管此时没有月光,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后面的一辆白色装甲车那里,尼雅急促地敲了几下副驾驶的车窗。深色玻璃窗被摇下后,里面露出了一个披散着金色长发的女人的面容,她穿着白色的长褂子,头戴医护帽,美得就像中世纪油画里的湖边仙子。
“苏珊,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孩子。”说着,尼雅把陶然的脸翻过来,并用巴掌半遮着,让那个女人看了看。
“我的天哪,怎么是他?”女人操着纯正的伦敦腔,用极好听的声音说着英语。陶然昏迷不醒的样子显然吓到她了,她抬起两只手捂在嘴上,眼里充满了惊讶和怜惜。
“什么也别问了,快打开后车箱,给他上监护器,严密监护他的生命体症,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狼灵’也能用迷药?尼雅,你太冒失了!”嘴上这样埋怨着,苏珊却已起身离开了副驾驶的座椅。
等尼雅转到了这辆备配精良的救护车的后面,后车箱已经被打开了。他抬脚跨进车里,在苏珊的协助下,将陶然安置在了救护床上。
“你这是干嘛?”
苏珊眼看着尼雅拿起床角上的手铐,来铐陶然的手腕,不由得惊叫道。
“以防万一,快,把他的两个脚腕也铐上。”
苏珊虽然不想这样,但略一思索,觉得尼雅这样谨慎行事显然是对的,她便照做了。
“可怜的孩子,他真的太瘦了!你看呀,就算铐上了,他的小脚都很可能从这里抽出来。”她指着还留有的手铐里面的很大一块空间,对尼雅说。
“等他变身成‘狼灵’,就没这么小巧玲珑了——苏珊,这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尼雅这番话是说给车里的所有人听的。
除苏珊外,这里还有开车的一位德国军医和两个年纪轻轻的美女护士,以及六个端着枪的特种兵。
“就不能用别的法子嘛?明知道迷药对‘狼灵’可能会起到反作用!”苏珊此刻已化身为态度严谨的医生,她身上女性的特质一下子像是全都被排斥掉了。
听着她尖刻的责备,尼雅只是苦笑了一下。
看着她那么美丽动人的面庞,他又感到了不曾察觉到的疲惫。
这会儿如果没有外人,他一准儿会扑上去,把她按倒在身后挂起来的那张单架上,狠狠吻住她的嘴,直吻到那两片柔嫩的嘴唇都流出血来。
其实,只要是四下无人,他们从来就是这么干的!
可苏珊却像所有的英国女人那样,观念里抱有某种怪癖的坚持,她绝不肯让任何部队里的人察觉到他俩非比寻常的关系,尤其是那个混血军官。
所以在人前,她总是对尼雅极为尖刻,近乎于无礼和轻视。
不过,每次等到他们独处的时候,尼雅总是用他男人特有的方式,分毫不差地让苏珊偿还回来。
这也成为了他们这对“地下情人”之间一种独特的享乐方式,而且彼此又都是那么的热情不减,乐此不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尼雅像是终于看够了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蛋,便耸耸肩,有些嬉皮笑脸似的打趣道,“难道你想让我把他抱来,往你怀里一塞,你再给他唱首《摇篮曲》。之后呢,他就会像所有的乖宝宝一样,美美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