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推开小破房子的门就闻到一股葱油香气,这大半夜的,闻到这味儿就不由地咽口水。
那女人正坐在炉子边夹面条,她那张阴阳鬼脸罩在茵茵水雾里看起来更吓人。
她瞪了我们一眼,扬了一下下巴说,“过来吃面。”
我肚子正饿着,自然不拒绝,几乎立即就坐在凳子上没原则地伸出手要接碗。可她并不递给我,而是等着苏菁菁慢慢腾腾坐下,先把一只小碗装的面递给她。
再接下给我的是一只粗瓷大碗,我也懒得计较这些了,端着面呼呼吃了起来。
我一边吃,一边和那女人套近乎,脸皮厚点才能套到更多消息,“阿姨,您怎么称呼?”
“我叫姜妮。”
“姜阿姨,您煮的面很好吃。”
“是吗?油嘴滑舌的。”姜妮冷冷说着,显然很不喜欢我,她对怕她嫌弃她的苏菁菁倒是很好,还把锅里唯一一个荷包蛋添给了她。
但苏菁菁只是缩着脖子看着,并不想吃,看到我吃完半碗了,她直接将手里整碗面条扣到我碗里。
“我不想吃,你吃吧。”
姜妮面色僵了僵,也没说什么,闷闷地低头吃面。
我撇了一眼苏菁菁,心想着你还怕被人毒死不成,反正吃的都是一锅面,跑了一晚上你不饿啊。
显然苏菁菁也是饿的,因为她眼睛还望着我碗里的面,甚至还偷偷咽了口口水。
这女人还真能装,我端起碗把面条夹回她碗里,“还是尝一点吧,味道很好的。”
“真恶心,你吃过的还夹给我。”她虽这么说,却也没阻止。看到我把荷包蛋夹回给她,她没好气地抢回碗说,“我不喜欢吃鸡蛋。”
我怎么不知道她不吃鸡蛋,姥姥每天早上塞我们书包里的难道是大个头红壳的鹌鹑蛋?这女人小小年轻就作妖,长大不知道变成什么模样。
我也不管她,自己老实地闷头吃面。她顿了一会儿,也开始小口吃起面来,没一会儿她那小碗面就吃完了,姜妮立即热情地问,“再添一碗吧,锅里还有。”
我用碗遮着脸,狂给她打眼色,她撇了我一眼这才说,“嗯,谢谢。”
姜妮立即有些心花怒放似的,愉快地给她添了一大碗。
递过来的时候还热情地问,“要不要我再煮个鸡蛋,我还有几个。”
“不用了,谢谢阿姨。”苏菁菁一脸勉强地说着,又暗暗看了我一眼。
姜妮很高兴,乐呵呵地咧着嘴,不过很诡异地是没听着笑声。
苏菁菁对她的态度好了,她也热情起来,话也多了,她扫着我俩问,“你们刚才洗澡的时候,也没有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苏菁菁撇了一眼我的手腕,立即说,“没有。”
“没有就好。”姜妮说着,恨恨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我没受伤,她很失望一样。
我算是看出,她对我敌意太深,我索性不说话打着眼色叫苏菁菁问她。
苏菁菁不情不愿地扭捏了一下,结果扭完又低头吃面了,我顿时一头汗,这算啥?
吃完面应该已经是凌晨,我坐在火炉边点着脑袋,耳边听到姜妮正讨好地和苏菁菁说话,两人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那么迷糊的时候也感觉得出苏菁菁很讨厌姜妮。
我正迷糊的时候,突然被人推醒,苏菁菁没好气地说,“醒醒,要睡去床上睡!”
睡迷糊的时候我也懒得和她计较了,我直接站起来跌跌撞撞就去床上睡了。那张床肯定是姜妮的床,床上的床单被套还挺新的,像刚换过。
我脑袋才沾上枕头就困得不行了,隐约听到姜妮说,“那你睡哪里,我特地给你换的床单。”
“不想睡,我们继续说。”苏菁菁的声音越飘越远,什么时候飘没的我也记不清了。
我这一睡着,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等我被弄醒时天已经亮了。
姥姥找了过来,看到我们没事松了一口气。
我比较惊奇的是,看到杨叔叔也在姥姥身后,我立即激动地想要和他说话。
杨叔叔打了个手势叫我不要多问。
姥姥似乎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并没有多问,她礼貌地感谢了姜妮一下,就把我们带走了。
杨叔叔负责送我们回家换衣服,一到车上,我立即问他,“杨叔,你的腿怎么样了?”
杨叔叔开着车子,平静地说,“暂时控制了。”
他轻飘的话却像重锤直接砸在我脑袋上,“控制住”是什么意思,不能治好吗?也要像陈建兵那些人一样,一点点烂穿吗?
我的心情不由的就沉重了。
杨叔叔看到我心情不佳,很快转移了话题,“你们怎么碰到那个护工的?小朋友们昨晚表现得不错。”
他说的护工自然就是姜妮,姜妮是医院负责太平间这边的护工,平时什么杂活都干,清洁尸体给尸体换衣服背尸体,什么脏活累活都接。她长着那种可怕的阴阳脸,似乎也只能干这类没人肯干的活计。
我听提这事,立即一五一十地把昨晚的事说了,连我的怀疑也一并和他说了。
杨叔叔听着,不时点头。
“我去现场勘察,得到的结论和你说的差不多。”
“差不多是差在哪里,我还有好多事没明白。”我激动地抓着他问,“哦,对了,卫门老头的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出来时他还在柜子里,那些僵尸为什么要追杀他?”
杨叔叔掐了一下眉心说,“我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是毒发身亡,所有中过尸毒的人尸体已经全部烧掉。那个门卫手脚不干净,经常偷尸体身上留着的配饰,那三个人之前带着金链子金戒指都不见了,多半是他摸去了所以会被追杀。”
我顿时明白了一些,但马上又和问题宝宝一样问东问西,“那,那个门卫老头为什么要把苏菁菁骗到太平间去呢?”
杨叔叔透过后视镜看了苏菁菁一眼,似乎他应该是知道的,但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陈大柱给了他钱,让他这么做,要是我被僵尸咬伤,姥姥一定会更卖力地研究解毒的方法,退一步说,即使研究不出来,也有我死了给他儿子陪葬。”一直安静的苏菁菁突然淡淡出声,那语气一点不像她的年纪能说出来的,好像是看尽苍凉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