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青春小说里,大凡过半都会出现一个白衣少年。他喜欢一个人漫步在在黄昏下,穿过拥挤的人群,消失在阳光的罅隙中。后来,一个女孩主动走进了他的世界,喜欢上了他,再后来,他们陷入了一段接一段未知的追求长跑中。
我和风迹形的故事,开始于最美丽的花季,我们一起享受我们人生该体验的一切美好,去经历所有属于我们该经历的故事。时间教会我们懂得珍惜,后来,我们用时间忘却这最初的记忆。
——《花之影日记》
2012。12。30
来到这个城市的第52天
伴随着一阵震天的轰鸣,两道影子,一银一黑宛如两道电光的蹿进了花之影的眼里,她知道在这两辆重型机车中,有一个是风迹形迹形的。
这几天,她一直来找他,可是他拒绝见她,而且干脆彻底决绝,一点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但是花之影要劝服他的心也是那么坚决。现在的她伸开双手,全身挡在赛道上,这是他们赛车的必经之路,她在赌,赌他的心有没有他表面的那么冷漠无情。
机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花之影闭上眼睛,伸开双手迎接属于她的挑战。几秒之后,一阵震天刺耳的刹车声响彻云霄。
花之影身体蓦地一僵,眼睛倏地睁开,一辆机车还保留着转弯的动作,风迹形戴着头盔,眼神犀利地看着花之影。
“你这个疯丫头,不要命啦。”随之赶过来的他的兄弟开始一阵咒骂。
风迹形摘下头盔,幽幽开口,“你们先走。”
兄弟们面面相觑,然后又是一阵那种带着速度的激情的声音,充斥人的耳膜,远远看着他们飙车的背影,都能让人浑身的血液跟着沸腾起来。
他在生气,花之影明显感觉得到,没有多问,只是紧紧跟着他。
他在生气,气她的不知天高地厚,远远他就看到了她,随后他的速度开始节节攀升,速度表盘上的数字不停的变大,为的就是赶在别的机车面前,为的就是防止她受到伤害。风迹形忍不住一声咒骂,他恨现在这种状态,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陷入一种很混乱的阶段。
似乎在发泄自身那股无名怒火,风迹形迹形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扔向湖里。
“风迹形迹形,我要和你谈谈。”花之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风迹形迹形微微低头,眼眸里一丝审度,“你想知道什么。”
花之影被他试探的神情弄得呼吸不稳,手心无端冒汗,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说道:“你在逃避的,就是我想知道的。“
他的双目仍直盯着她,语气散漫蓦地笑了,“你太笃定了。”
“是,这种笃定也是一种赌博,我压了时间也压了青春,可是用一种不可替代的东西去换另一种不可替代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吃亏。“
花之影的语气坚定,神情坚定,她身上总是随身携带青春飞扬的朝气。
“理由呢?“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回属于我的记忆。”
“如果结局不是你想要的呢。”
“万事都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开出的是大点还是小点。我会对我所有的决定负责的。”
他问得言简意赅,她答得理所当然。
“你还真是有备而来。“他的语调慵懒,却暗藏锐利锋芒。
“未知的一切,依旧未知,我只是希望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能被这世界温柔对待。”
花之影轻柔的声音显得那么坚定有力,半晌,风迹形迹形俊容上的阴霾散去,眼底多了几分柔和:“好,我答应你。”
“啊,你真的答应啦。”花之影讶然,她没想过这场战役这么快就取得胜利,除了喜出望外,还有茫然不知所措,她小声试问:“为什么。“
他笑而不答,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只不过因为软弱,没办法面对一个真实的自己。为什么?真实的自己有丑陋的一面,真实的自己有虚伪的一面。看似快乐的背后或许是不尽的忧伤,看似洒脱的背后或许是紧握着的纠结,看似幸福,实际是隔着玻璃的美好……很多很多的隐秘让人成为了多重人格。直到有一天,有个人那么明目张胆地告诉自己,我们都是这个世界小小的一物,小人物应该有小人物的活法和精彩,更有自己无法推卸的责任。
“回来了。”
那天,在自己又一次成功躲避花之影之后,开门,然后猝不及防,就飘来这么一句话。
开灯,就见花之痕修长的身体依靠在沙发上,调试着眼睛适应现在的亮度。
“你怎么进来的。”把包随意扔在桌上,风迹形拿起矿泉水,猛灌一口,看来要换锁了。
花之痕换了个姿势,回答得理所当然:“这很容易啊,牺牲了点色相。”那保洁阿姨的味道还残留在身心上,回去,要多洗几次澡了。
风迹形淡淡点头,恍若不经意地问:“有事。”
“你要躲她到什么时候。”花之痕刻意压低声音,尽可能保持平和,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一次他如此心平气和地面对风迹形。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他依然冷漠对应,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僵硬与失落。
“是,又不是。”
花之痕的神情依旧低稳,而风迹形却显得有些茫然,他质问道:“什么意思。”
花之痕起身,走到风迹形跟前,站定,头微低,看向窗外,像在沉思,而后,轻声道:“风迹形,我恨你,你应该知道。”
“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来拿走。”风迹形回答得平淡而迅速。
花之痕清傲的嘴角边却隐约带着一丝莫名的讥讽,继续说道:“日子可以搞死一个人,但趴下了总还得站起来继续走。我承认我一直想逃避,不想影子在参合到那段不堪的记忆里。可是当她大半夜的在阳台打电话给我讲什么感动得要死的漂亮话;看着她想方设法打消你的彷徨犹豫的那股努力劲;因为你被气到溜回家时在我的笔记本上乱涂乱画的话语。我才知道没有什么不能够继续,我们都在慢慢习惯,习惯每一个不合格的自己。”
风迹形反问道:“所以呢?”
花之痕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平静地说着:“所以,我们之间的帐也该好好算个清楚了,我不要你的命,我只希望你帮帮她。不论结果如何,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你不怕我再次伤害她吗。”风迹形低着头,微低的声音显得如此不自信。
花之痕顿了顿,目光仍旧锁在他的脸上,语气似乎更加认真:“我曾经设想过很多‘如果这样,如果那样’的问题,可是谁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那又有什么好担心呢?即便知道后果是沉痛的,即使前人的经验多么富足,依然没办法沉埋他人的人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陪伴她,和她一起承受那些现实。而你,也别再逃避了,与其把痛苦沉埋在心里,不如想想如何去弥补。”
大致由于冬日的迫近,亦或是自己越发躁动的情绪,风迹形显得有些犹豫不定,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街上晃眼而过的不真实的车水马龙,依然可以感受到当时自己在这个位置,一个人一杯酒的悲哀。花之痕的话,让自己心中的某种矛盾一下子清明,或许,这就是答案。
“花之痕,谢谢你。”这是临别时,风迹形对花之痕说的,谢谢他的原谅,也谢谢他给自己弥补的机会。
花之痕背对着风迹形,挥了挥手,回答道:“不用客气,在当今社会,我不能说上混得开,但我敢打赌肯定是政府欢迎的!因为我这人永远告诉自己得愤青一回,却不知道从何愤青起!
不过,如果你对她不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迎着光,花之痕修长背影渐行渐远。
风迹形知道他那鸵鸟状看人来人往奔走求生的生活,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坚实的框条,那些属于过往的现实,正平静着的又汹涌袭向他的生活。
他本来想等比赛结束后,就去找花之影,可却低估了花之影的情报搜集能力。
花之影在等他的答案,仿佛等了半个世纪之久,在自己心凉过半的时候,他突然嘴唇开启,“花之影,明天10点,学校见。”说好了我会在那里,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因为那里有另一个我和我给自己的承诺。
尾音消失在干燥凉爽的空气中,阳光出现,波动的暗涌的一切,都会被抚慰,并以光的尘埃的形式,飞动、快乐。
每个女孩,每天早上醒来,每次出门前,每次约会前,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所以,为了避免这个常规性矛盾,晚上11点洗完澡后,花之影在自己的大衣橱里寻寻觅觅,提前准备好适合明天的衣服。
深蓝和纯白色相间的连帽外套、青绿和白色混织的斜领毛背心、粉色连帽外套、大红色英伦风格外套……不是不是都不是。看着这蔓延在视野里的花花绿绿,却始终找不到一件,可以很肯定地对自己说是它,就是它了。
无力地把自己仍进那一堆衣服里,此时此刻,花之影和所有女孩一样在满目琳琅的衣服堆里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每件衣服都是晴天,却又难以分辨晴朗。
“怎么,你要离家出走啊。”大半夜的,她的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好奇地推门而入,看到的是满床狼藉还有她,不禁打趣道。
花之影抬起脸来,侧着眼睛看他,眉目深秀,眼角还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
“我只是苦恼明天穿什么。”她坦白道。
“有约会啊?”花之痕不由感叹:“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酸溜溜的语气,花之影听了莞尔一笑,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扔向他,“明知故问”。
“我明知什么,我只知道小白兔终于成功落入大灰狼的口中了。”他拾起掉落在地的衣服,走到床边,坐着她身旁。
花之影起身,神色未明地看着他。花之痕被她看得有些奇怪,问:“干嘛呀?”
“没什么。”她最终没有问出心里关于风迹形的疑问,有些东西只要你认为它值得你为之付出,还有谁有资格对它指手划脚评头论足呢。
他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地说道:“傻瓜早点睡,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呗。也许一觉醒来之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一语双关,她静静点头接受他的意见。有些爱是恰如昙花,它在黑黑的夜里静静地开放,一点一点地把黑色驱散,它隐秘在黑暗里,拒绝路过的赞美,不要虚假的欣赏,而是真心地为爱花之人开放。有些爱,就是这样,不需要被炫耀。
那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爱,那些花之痕为花之影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懂,尽管她没问,他没说。
在百般挑选后,花之影选择了一条紫色连衣裙。理由很简单,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