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来,沈汝简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卜乙乙总是关机或忘记充电,但她生活规律简单到除了宿舍就是实验室,所以,不管怎样,他不需要打第三通电话就能找到她。可是今天晚上,她既没有在实验室,舍友也不知她的去向,手机始终都没人接。出什么事了?他准备帮她看论文,顺便告诉她,再把一些细节问题修饰一下就可以定稿,他已经帮她联系好审稿人。
他一直以为,卜乙乙是个没有脾气没有性格,只懂得唯唯诺诺的学生。看来,他是错了。也许,只是她一直都在隐忍?如果这样,为什么不忍到答辩,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他不否认,他对她有些过分苛责,可是她总是能顺利地完成那些“不可能的任务”,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从而一步一步地提高要求,加大挑战难度。说心里话,对这样的学生,他应该是欣赏的,却不知为何,不能心平气静的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学生出色固然是好,可要是好到毫不留情的驳斥他,他就不会那么高兴了。而且,甚至要让她吃吃苦头。
就比如她曾经交给他审阅的那篇综述。说实话,她的角度很好,写人所未写,尽管可供参考的资料有限,她还是很好的归纳总结,尤其是看到文章背后的问题,这点敏锐是一个硕士生所难以具备的。可是,当他提出批评意见的时候,她每一条都予以反驳,驳得他哑口无言,还用什么爱因斯坦的小凳子这话做比喻,表明她已经尽力了。他承认,自己可能是没有好好看论文,但这丫头的气焰也忒高了些。于是,一怒之下,搁置了那篇文章许久。有时间再拿出来看看时,发现确实不错,就让孙俊帮着邮寄稿件。结果,孙俊胆子真够大,居然把第一作者的名字改为自己。由于那篇文章确实好,甚至没有经过返稿修改就被录用了。等到印成铅字,木已成舟,他也无话可说。就当是给卜乙乙一个教训好了。
沈汝简有些尴尬的意识到,自己会不会太过小气了?可是一想到,今天下午她居然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公然反抗他,一股怒气再度升起。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那下面的学生却要一直在这里呆上两三年,这件事难保不会被传开去。这让他非常焦躁。从来,只有他轻视别人,凭着出众的学术背景,没有人敢嘲弄他,即使院长也对他的戾气避让三分。这个卜乙乙不止一次让他下不了台,现在他好心关心她,却不接电话。既然这样,那就自己看着办吧!很少喜怒于形的他愤怒的一把摔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