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卜乙乙曾经与大家有着这样的共识，就是，沈汝简是个学术修养极好的人。可是接触后才发现，学术修养好不好不完全取决于学术背景，同一个教授自身的品格修养亦是息息相关的。她决定沉住气，这是她最后一次在这里受辱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顺从，却仍旧让沈汝简对她如此苛责，这种苛责已经超出了师生间的严厉，甚至暗暗的有了些敌对情绪。卜乙乙揣测，这种转变好像是从她申请到留学博士的位置的时候开始的。
“就凭这个数据，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我还有其他数据支持，您可以看这里。”他一定没好好看论文，断章取义。
“这个点明显就不正常！”
“我也怀疑过。后来重复实验多次，确实如此。而且，我记得当时同您讨论过，您也认可我的看法，这才写上去的。”
“有吗？”他上扬的语调充满不屑与嘲讽。卜乙乙不为所动，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显示屏。她费心半年写出的论文曾被他一句“语言能力极差”“最低级别的期刊都不会录用”而被打入死牢，可为什么，她却看到自己的文章被堂而皇之的冠上师弟的名字发表了？那是件让她极为震惊的事情。但也过来了。
“我不这么认为。”翻手为云覆手雨是他的看家本领。“除了操作失当外，没有理由。”
“合理的结果只有一个合理的理由，造成异常的原因却可能千差万别。而我最能排除的就是操作原因了。”有一句回一句。她没意识到自己的举止让教授多不堪，即使没有第三者在场。
“抬杠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一阵沉默后，教授冷冷的发话。
卜乙乙之所以还敢说，是因为她始终还抱着一个渺小的希望，教授在学术上是开诚布公的。可是不尽然。他的心胸狭窄立刻就展现出来了。
草草的过了一遍，只是改了几个错别字就完了，前后花了不到半小时。没有任何质疑，也没有任何讨论。
教授走后，卜乙乙抱着自己历时三年辛苦完成的论文，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的滑落。
这就是她做一个光明磊落直言不讳的诚实学生的结果！她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有错。是的，她只是在同教授讨论问题，交换观点而已，他凭什么因为自己经验丰富而蔑视甚至无视学生的观点？他从来没有亲历亲为，有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细节变化？不同于师弟在教授面前唯唯诺诺，教授背后指指点点地做法，她是有一说一的，尤其在课题上毫不含糊。这难道不是做学问应该有的态度？圆滑世故就是好的？她知道那时什么，也亲眼见识过，只是自己不屑一顾，也决然做不出来。
越想越难过。她再也不能在实验室呆下去了。抱着论文，踉踉跄跄的奔回宿舍。12点，离黎明还早,可以睡上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吧。不用太在意，不会太久就会离开这里了。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也许，这昭示着她快转运了呢？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一路踉跄的走回去，好几次，她忍不住靠在树干上抽泣喘息，再拖着疲惫的步伐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