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二年
自黎国前任皇帝被取代已将近两年,新来的燕王倒是比上一任精明许多,几年下来一番整顿也让政治局面安定了不少,百姓除了开始的不安也到没啥事儿,该吃吃该喝喝,毕竟上头在怎么换,也不关咱平头老百姓的事儿不是,这不,一立冬,照样置办年货,走亲访友的一点儿也不含糊,安宁镇的街上火红灯笼挂着,人面上也都喜气洋洋的,也真有几分年味儿。
天上还飘着点小雪,铺在地上薄薄一层,闪着银亮的光,几棵树稀稀拉拉的长着,黑黝黝的树干显出几分肃穆与死寂,一片莹白中,一抹青蓝融入冰雪的天地,独成一幅江南雪景图。
那人一头青丝简单的绾着,服贴的顺着青蓝色的袍子滑落,素白的手无力的垂放在身体两侧,圆润平滑的指甲壳透出了因为冷而泛出的乌色,单薄的身子透出几分与稚嫩面容不符的孤寂与空洞,如同一个没有知觉的精致娃娃,美丽却也让人不寒而栗。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跑来,清秀的小脸上染上两团红晕,被称作小姐的人转过身,颇有些好笑的看着春红呼出一大口白气,渐渐模糊视线,白气中春红满是朝气的脸让她有一瞬间迷茫;
我是谁?
“小姐!”春红又是一声大叫,有些愤愤的说道:“您怎么老是走神呀!老爷和夫人还在大厅里等着您呢!快走吧!”
“好好,走啦。真是,不知道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叶生兰回过神儿,调笑似的嘀咕了一句,却立马让小丫鬟炸了毛,边走还边皱着眉,气鼓鼓的小脸儿红彤彤的,对着叶生兰不停的说教着,雪地上留下两串浅浅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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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二年
大厅中,一对夫妇略带愁容的坐在木椅上,男人浓眉剑目,两撇八字胡,常年习武略带薄茧的手此时一遍一遍抚着雕着寿龟的茶杯盖,却迟迟没有咽下一口茶;那妇人挽着简单的发髻,头上插着一根看起来朴而不华的木钗,识货的人才能发现那根木钗竟是用百年沉香木雕刻而成。夫妇二人均穿着与寻常人家无异的粗布,妇人肚子挺挺的,似乎还怀着身孕,但身上的气质及容貌却不是平常百姓能有的,如果朝廷的人来了,还会发现这个男人,竟和当今皇上的容貌有那么几分相似。
约摸六弹指后,春红总算是带着自家小姐进了大厅,福身拜了拜,这次悠悠然出去。
妇人面带愁绪,看了看自家夫君,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夫君,兰儿还小。”
男人似是不忍的看了看叶生兰,沉稳的声音似乎略带哽咽,“嗯,我知道。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屋外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鹅毛般的雪一下子变得凛冽起来,“哐哐哐”的吹的门直响,屋内依旧一片沉默,只余火炉噼里啪啦的爆出金红色的火花。
叶生兰似乎看的入神了,直直的盯着那盆火,一眼也不看她所谓的父母。
她所需要做的从来都不是选择,不是吗。
叶生兰终究还是被送出了叶家,坐在舒服的马车上,车窗都被挡住了,昏暗的空间,热乎乎的火炉引人入睡,马车随着路途的颠簸一摇一摇的,让旁人看不出她的神色。车轱辘压在雪地上,弯弯曲曲的两条线,似乎通往了未知的未来。